聊斋志异中八百字左右的故事五篇

kuaidi.ping-jia.net  作者:佚名   更新日期:2024-08-06
求聊斋志异的5篇

  《庙鬼》原文
  新城诸生王启后者,方伯中宇公象坤曾孙。见一妇人入室,貌肥黑不扬。笑近坐榻,意
  甚亵。王拒之,不去。由此坐卧辄见之,而意坚定,终不摇。妇怒,批其颊有声,而亦不甚
  痛。妇以带悬梁上,捽与并缢。王不觉自投梁下,引颈作缢状。人见其足离地,挺然立当
  中,即亦不能死。自是病颠,忽曰:“彼将与我投河矣。”望河狂奔,曳之乃止。如此百
  端,日常数作,术药罔效。一日忽见有武士绾锁而入,怒叱曰:“朴诚者汝何敢扰!”即絷
  妇项,自棂中出。才至窗外,妇不复人形,目电闪,口血赤如盆。忆城隍庙中有泥鬼四,绝
  类其一焉。于是病若失。
  译文
  新城的王启后是王象坤的曾孙。看见一个妇女进了屋,长得又胖又黑。笑着走近王启后的座位上,面目特别难看。王启后拒绝她,也不离开。因此不论坐着还是躺着都能看见她,可是王启后主意坚定,终于不动摇。那个妇女急了,打他的脸颊都出了声,他自己感觉也不是太痛。这个妇女把衣带拴到房梁上,揪住头发与王启后一块缢死。王启后不自觉地到了房梁下,伸出脖子作出缢死的样子。人们看见他的脚离开地面,直挺挺地立在当中,但也没有死去。从此之后得了疯病,忽然说:“她将和我一块跳河啦。”说着就往河边狂奔,人们去拉他才停止。这样多次闹,每天闹好几次,有巫术、吃药都没有效。有一天忽然看见有武士提着锁进来,怒叱说:“他这么实诚的人你为什么也来打扰!”于是就捆住妇女的脖子,从窗棂中拉出来。刚到窗外,妇女就不再是人的样子了,眼睛像闪电,张着血盆大嘴。回忆起城隍庙中有四个泥鬼,特别像其中的一个。从此他的病就好了。

  《崂山道士》原文:
  邑有王生,行七,故家子。少慕道,闻劳山多仙人,负笈往游。登一顶,有观宇,甚幽。一道士坐蒲团上,素发垂领,而神光爽迈。叩而与语,理甚玄妙。请师之。道士曰:
  “恐娇惰不能作苦。”答言:“能之。”其门人甚众,薄暮毕集。王俱与稽道,遂留观中。
  凌晨,道士呼王去,授以斧,使随众采樵。王谨受教。过月余,手足重茧,不堪其苦,阴有归志。
  一夕归,见二人与师共酌,日已暮,尚无灯烛。师乃剪纸如镜,粘壁间。俄顷,月明辉室,光鉴毫芒。诸门人环听奔走。一客曰:“良宵胜乐,不可不同。”乃于案上取壶酒,分赉诸徒,且嘱尽醉。王自思:七八人,壶洒何能遍给?道各觅盎盂,竞饮先釂,惟恐樽尽;而往复挹注,竟不少减。心奇之。
  俄一客曰:“蒙赐月明之照,乃尔寂饮。何不呼嫦娥来?”乃以箸掷月中。见一美人,自光中出。初不盈尺,至地遂与人等。纤腰秀项,翩翩作“霓裳舞”。已而歌曰:“仙仙乎,而还乎,而幽我于广寒乎!”其声清越,烈如箫管。
  歌毕,盘旋而起,跃登几上,惊顾之间,已复为箸。三人大笑。又一客曰:“今宵最乐,然不胜酒力矣。其饯我于月宫可乎?”三人移席,渐入月中。众视三人,坐月中饮,须眉毕见,如影之在镜中。移时,月渐暗;门人然烛来,则道士独坐而客杳矣。几上肴核尚故。壁上月,纸圆如镜而已。道士问众:“饮足乎?”曰:“足矣。”“足宜早寝,勿误樵苏。”
  众诺而退。王窃欣慕,归今遂息。
  又一月,苦不可心情,而道士并不传教一术。心不能持,辞曰:“弟子数百里受业仙师,纵不能得长生术,或小有传习,亦可慰求教之心;今阅两三月,不过早樵而暮归。弟子在家,未谙此苦。”道士笑曰:“我固谓不能作苦,今果然。明早当遣汝行。”王曰:“弟子操作多日,师略授小技,此来为不负也。”道士问:“何术之求?”王曰:“每见师行处,墙壁所不能隔,但得此法足矣。”道士笑而允之。乃传以诀,令自咒毕,呼曰:“入之!”王面墙,不敢入。又曰:“试入之。”王果从容入,及墙而阻。道士曰:“俯道骤入,勿逡巡!”王果去墙数步,奔而入;及墙,虚若无物;回视,果在墙外矣。大喜,入谢。道士曰:“归宜洁持,否则不验。”遂助资斧,遣之归。
  抵家,自诩遇仙,坚壁所不能阻。妻不信。王效其作为,去墙数尺,奔而入,头触硬壁,蓦然而踣。妻扶视之,额上坟起,如巨卵焉。妻揶揄之。王惭忿,骂老道士之无良知而已。
  异史氏曰:“闻此事,未有不大笑者;而不知世之为王生者,正复不少。今有伧父,喜疢毒而畏药石,遂有舐痈吮痔者,进宣威逞暴之术,以迎其旨,诒之曰:‘执此术也以往,可以横行而无碍。’初试未尝不小效,遂谓天下之大,举可以如是行矣,势不至触硬壁而颠蹶不止也。”

  译文:淄川县有个姓王的读书人,排行第七,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后代。他从小就喜爱学习道术。听人说劳山有许多仙人,他就背着书箱前往游历。有一天,他登上一座山顶,看见一座道观非常幽静。有一个道士坐在蒲团上,虽白发垂肩,却神态自若,气度不凡。王七立即上前行礼并与这位道士攀谈起来。道士谈道术谈得极为精深玄妙。王七心悦诚服,便请求拜道士为师。道士说:“你娇生惯养的,恐怕吃不了苦。”王七回答说:“我能。”这个道士的徒弟很多,傍晚都到齐了,王七向他们一一行过见面礼,便留在观中学道。
  第二天凌晨,道士把王七叫去,给他一把斧子,叫他随徒弟们一道进山砍柴。王七恭恭敬敬地听从师父吩咐,随大家进山去砍柴。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王七的手脚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他实在忍受不住了,便暗地产生了回家的念头。
  有一天晚上,王七回到观中,看见师父陪两位客人在饮酒。这时天色昏暗,还没点灯烛。王七见师父用纸剪成一面圆镜,粘贴在墙壁上。不一会儿,如同明月照耀,满屋生辉,屋里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众徒弟围绕侍候,忙个不停。这时一位客人说:“今天这样的良宵美景真是快乐,大家不能不共享快乐。” 于是师父从桌上取下一樽酒壶,分赏给徒弟们,并且嘱咐徒弟们尽情痛饮,一醉方休。王七心想:门徒七八个人,一壶酒哪能个个喝得到?这时众门徒纷纷找杯子找碗,抢先喝酒,惟恐轮到自己时酒壶空了。然而来回地斟酒,壶中的酒却一点也不见减少。王七心中暗自称奇。过了一会儿,另一位客人说:“多谢主人赐给明月耀,不过,像这样默默地饮酒,也未免太乏味了,为何不把嫦娥从月宫中请来?”这时,王七又见师父将手中的筷子向月宫中抛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位美人从月亮中走出。开始还不满一尺,到了地上就与常人一般高了。她腰肢纤细,面容秀美,步履翩翩地跳起了霓裳羽衣舞。过一会儿,又歌唱道:“神仙啊神仙,你们还回来吗?”为什么把我幽禁在广寒宫中啊!”歌声清脆悠扬,如同洞箫中吹出的音响。歌唱完了,她轻盈旋转而上,一跃登上了桌子。大家正惊奇地注视着,那仙女已还原成一支筷子。师父和客人大笑起来。又有一位客人说:“今晚真快乐,可我喝醉了,你们到月宫为我饯行好吗?”于是三人移动酒席,渐渐进入月中。众徒弟看三人坐在月光中饮酒,连胡须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同镜中的人影一样。又过了一会儿,月亮渐暗。有一个门徒点上蜡烛进来,却只见道士一个人独坐桌旁,客人不见踪影,桌上残羹剩菜还在。回头再看墙上月亮,只是一张如同镜子大小的圆纸而已。道士问众徒弟:“喝够了吗?”众人齐声回答:“足了。”道士说:“既然喝够了,就该早早睡觉,不要误了明天砍柴割草。”众徒弟连连答应退了出来。
  王七心中暗暗羡慕师父的道术,便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王七实在吃不了这个苦,而道士却不传授给他一点点法术。他再也不愿等待了,便向师父辞别,他说:“弟子走了好几百里路,来找仙师求教,纵然不能求得长生不老之术,就是传给我一点小小的法术,也可安慰我这颗求教的心。现在已过去两三个月,但每天却不过是上山砍柴,早出晚归。弟子在家时,还真的没有吃过这种苦。”道士笑着说:“我早就说你吃不得这个苦,今天果然证明了。明天早上就打发你动身回家吧。”王七说:“弟子在这里也劳动几个月了,请师父传授点小技给我,也不负此行了。”道士问:“你想学点什么法术?”王七说:“我常见师父行走时,坚硬的墙壁也不能阻隔你,只要学到这一法术我就满足了。”道士笑着答应了他的要求。就把穿墙的口诀传授给他,叫他自己念咒语,念完,喊了声“过去!”王七面对墙壁不敢进去。道士又说:“你试着往里去。”王七便不慌不忙地往墙里走去。等他走到墙根边却止步不进。道士说:“你要低着头猛然朝里进,不要犹豫!”王七按照师父的话做,果然在离墙几步时,猛地向墙壁冲去。到了墙边,就像什么东西也没有似的。待他回头一看,自己已站在墙外了。他心中大喜,进去谢过师父。道士说:“回去以后,应去掉私心杂念,否则不灵验。”于是送给他路费让他回去了。
  王七回到家中,逢人便自吹遇上了神仙,学到了法术,就是坚硬的墙壁也不能阻挡他。他的妻子不信,王七便模仿在劳山的作法,在离墙几尺远处,猛地一下往里冲。结果一头撞到墙壁上,一下子跌倒在地。妻子把他扶起一看,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像个大鸡蛋似的。妻子不由得开起他的玩笑。王七又愧又恨,便一个劲地骂老道士没安好心。
  异史氏曰:听到此事,没有不大笑的。可是象王生这样的人,世上正经不少。现在有一个卑鄙无聊的家伙,喜欢嗜欲,得了病,却怕用药。接着又有吮痈舔痔的人,进来告诉他有治病的法术,来迎合他的意思,骗他说:“拿了这个法术去,可以百病治愈。”当初试验了一下,不能没有小的效果,于是认为天下的事都可以这样行了。看来,他们不到撞墙壁而疼痛时,是不能停止的.

  《考城隍》原文:
  予姊丈之祖宋公,讳焘,邑廪生。一日病卧,见吏人持牒,牵白颠马来,云:“请赴
  试。”公言:“文宗未临,何遽得考?”吏不言,但敦促之。公力病乘马从去,路甚生疏,
  至一城郭,如王者都。移时入府廨,宫室壮丽。上坐十余官,都不知何人,惟关壮缪可识。
  檐下设几、墩各二,先有一秀才坐其末,公便与连肩。几上各有笔札。俄题纸飞下,视之有
  八字,云:“一人二人,有心无心。”二公文成,呈殿上。公文中有云:“有心为善,虽善
  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诸神传赞不已。召公上,谕曰:“河南缺一城隍,君称其
  职。”公方悟,顿首泣曰:“辱膺宠命,何敢多辞?但老母七旬,奉养无人,请得终其天
  年,惟听录用。”上一帝王像者,即命稽母寿籍。有长须吏捧册翻阅一过,白:“有阳算九
  年。”共踌躇间,关帝曰:“不妨令张生摄篆九年,瓜代可也。”乃谓公:“应即赴任,今
  推仁孝之心,给假九年。及期当复相召。”又勉励秀才数语。二公稽首并下。秀才握手,送
  诸郊野,自言长山张某。以诗赠别,都忘其词,中有“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
  之句。
  公既骑,乃别而去,及抵里,豁若梦寤。时卒已三日,母闻棺中呻吟,扶出,半日始能
  语。问之长山,果有张生于是日死矣。后九年,母果卒,营葬既毕,浣濯入室而没。其岳家
  居城中西门里,忽见公镂膺朱幩,舆马甚众。登其堂,一拜而行。相共惊疑,不知其为神,
  奔询乡中,则已殁矣。公有自记小传,惜乱后无存,此其略耳。

  译文:我姐夫的祖父宋先生,名焘,原是本城的一位秀才。有一天,他生病躺在床上,忽然,看到一名衙门的公差,手里拿着一张通知单,牵着一匹头上有白毛的马走来。对他说:“请你去参加考试!”宋先生说:“主考的学台老爷没有到,怎么能突然进行考试呢?”差人也不回答,只是不断地催促他。宋先生只好勉强骑上马,跟随他去。走的路都是非常陌生的,不久,他们便来到一座城市,如同帝王所居住的京城一样。不多时,他们进入一座衙门。宫殿建筑宏伟华丽,堂上坐着十多位官员,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其中只有关帝是认识的。衙门的殿廊下摆着桌、凳各两个。已经有一位秀才坐在那里的下位上。宋先生便与他肩并肩坐下。每张桌子上都有笔和纸。一会,便送下有题目的卷纸来,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他们俩把文章做成后便呈送上去。宋先生的文章中有句话,说:“有的人故意去做好事,虽然是做了好事,但不应给他奖励;有的人不是故意做坏事,虽然做了坏事,也可以不处罚他。”各位官员在传阅中不住地称赞。他们便把宋先生召唤到殿堂上去,对他说:“河南那个地方,缺一位城隍,你去担任这个职务很合适。”宋先生一听,这时才开始明白过来,连忙跪下去,一边叩头一边哭着说:“我能得到这样荣耀的任命,怎么敢再三推辞呢?但我的70多岁的老母,身边无人奉养。请你们允许在她去世之后,我再听从你们的任用。”堂上一位好象是帝王样的人,立即命令查看他母亲的寿禄。有一位留着胡子的官吏,捧着记载人寿禄的册子看了一遍,说道:“她还有阳寿九年。”他们听后正在犹豫不决,想不出办法时,关帝说:“没有什么关系,让姓张的先代理九年,到了期限,他再去。”于是,堂上人对宋先生说:“本应该让你立即到任的,今从仁爱孝敬之心考虑,给你九年的假,到了期限还得叫你去。”说完,又对那位秀才勉励了几句。二位先生叩头后走下殿来,秀才拉着宋先生的手,一直送到郊外,并自我介绍说:“我是长山地方人,姓张。”还将自己做的诗赠给宋先生留作纪念。可是,宋先生把整首诗忘记了,只记得中间有“有花有酒春常在,无蜡无灯夜自明”两句。宋先生骑上马就告辞而去,当他回到村里时,就好象是从梦中醒过来一样。可是到这时,他已经是死去三天啦。宋先生的母亲听到棺材里有吟呻声,便赶快把他从里面扶出来。过了好半天,宋先生才能说出话来。他打听长山那个地方,果然有姓张的这个人,已经在那天死去了。 自此以后的第9年,宋先生的母亲果然到时候便死去了。丧事发送完毕之后,宋先生洗完了澡,走进屋子里也死了。宋先生的丈人家住在城中西门里,忽然,看到宋先生一身新官服,身后跟随着许多车马人员。丈人家里人都非常惊奇,不知宋先生已经成了神,做了城隍。他们急忙跑到宋先生家里去打听消息,原来,宋先生已经死去了。 我姑夫自己记有小传,可惜战乱后没有保存下来,这只不过是个大概吧。

  《棋鬼》原文:
  扬州督同将军梁公,解组乡居,日携棋酒,游林丘间。会九日登高与客弈,忽有一人来,逡巡局侧,耽玩不去。视之,目面寒俭,悬鹑结焉,然意态温雅,有文士风。公礼之,乃坐。亦殊撝谦。分指棋谓曰:“先生当必善此,何不与客对垒?”其人逊谢移时,始即局。局终而负,神情懊热,若不自己。又着又负,益愤惭。酌之以酒,亦不饮,惟曳客弈。自晨至于日昃,不遑溲溺。方以一子争路,两互喋聒,忽书生离席悚立,神色惨阻。少间,屈膝向公座,败颡乞救,公骇疑,起扶之曰:“戏耳,何至是?”书生曰:“乞嘱付圉人,勿缚小生颈。”公又异之,问:“圉人谁?”曰:“马成。”
  先是,公圉役马成者,走无常,十数日一入幽冥,摄牒作勾役。公以书生言异,遂使人往视成,则已僵卧三日矣。公乃叱成不得无礼,瞥见书生即地而灭,公叹咤良久,乃悟其鬼。越日马成寤,公召诘之。成曰:“渠湖襄人,癖嗜弈,产荡尽。父忧之,闭置斋中。辄逾垣出,窃引空处,与弈者狎。父闻诟詈,终不可制止,父赍恨死。阎王以书生不德,促其年寿,罚入饿鬼狱,于今七年矣。会东岳凤楼成,下牒诸府,征文人作碑记。王出之狱中,使应召自赎。不意中道迁延,大愆限期。岳帝使直曹问罪于王。王怒,使小人辈罗搜之。前承主人命,故未敢以缧绁系之。”公问:“今日作何状?”曰:“仍付狱吏,永无生期矣。”公叹曰:“癖之误人也如是夫!”异史氏曰:“见弈遂忘其死;及其死也,见弈又忘其生。非其所欲有甚于生者哉?然癖嗜如此,尚未获一高着,徒令九泉下,有长死不生之弈鬼也。哀哉!”
  译文
  扬州督同将军梁公,罢任后在乡间闲居,每日带着围棋和美酒,在郊野游玩。适逢九月九日登高,与朋友对奕。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在棋局边徘徊,观看两人下棋,不忍离去。只见他样子贫寒俭朴,穿着一身缝满补丁的旧衣裳。然而气度温文尔雅,有文士之风。梁公对他表示敬意,他才坐下,也很谦逊。梁公指着棋盘对他说:“先生一定精于此道,何不跟客人对一局呢?”他推辞了半天,才开始对局。一局下完他输了,神情懊丧,象是仍然不愿停手。又下了一局,又输了,越发羞惭懊恼。请他喝酒,他也不喝,只是拉住客人下棋。从清晨直到太阳偏西,连小便也没有时间。 正在因为一着棋谁该先下谁该后下争竞不休的时候,忽然这位书生离开座位,惊恐地站了起来,神色十分凄惨沮丧。不一会儿,在梁公座前跪了下来,头叩出血乞求救他。梁公非常惊讶,将他扶起来说:“不过是游戏嘛,何至于如此?”书生说:“请你嘱咐马夫,不要捆我的脖子。”梁公又很诧异,问:“是哪个马夫?”书生答:“马成。”原来,梁公有个马夫叫马成,常去阴司充任鬼吏,经常是每隔十来天去一次,携带冥府文书作勾魂使。梁公因为书生说得很奇怪,就叫人去探看马成,而马成已僵卧在床两天了。梁公于是申斥马成不得无礼,一眨眼之间,书生立即不见了。梁公叹息了很久,才明白他是鬼。 过了一天,马成苏醒之后,梁公把他喊来盘问。马成说;“这个书生是洞庭湖和襄江一带人士,爱棋成癖,家产荡尽。他父亲很担心,把他关在书房里。他却跳墙出来,偷偷地跑到空地方,找人下棋。父亲知道后臭骂了他一顿,他仍旧不知悔改。父亲抑郁苦闷含恨而死。阎王因为书生品行不端,减了他的寿数,罚他进饿鬼狱,到今天已经七年了。适逢东岳泰山凤楼建成,东岳大帝发下文书到各地府,征集文人写一篇碑记。阎王把他从狱中放出来,让他应召作文,以便赎罪。不料他在路上拖延,大大地误了期限。东岳大帝派当值的功曹向阎王问罪,阎王大怒,派我去搜捕他。前次听从您的命令,所以没敢用绳子捆绑。”梁公问:“他现在怎么样?”马成说:“还是交给了狱吏,永远没有转生的机会了。”梁公感叹说:“不良嗜好误人,竟到了这种地步!” 异史氏说:“看见下棋就忘记自己已经死了;等他死了以后,看见下棋又忘记了自己还有机会转生阳世。这不是说他所嗜好的比生命还重要吗?然而嗜好到这种程度,还没有学得一手高棋,只能让九泉之下多个不愿再转生阳世的棋鬼罢了。实在是可悲得很啊!”

  《城猫》??聊斋志异里有城猫吗?能提供一下原文吗,百度上搜不到,有原文我给你翻译也行。

《聊斋志异》题材的特点在于一个“异”字。它同明代拟话本小说描写现实生活中的世态人情不同,大多写花妖狐鬼的故事。其中有写鬼的,有写狐的,也有既写鬼有写狐的。此外虫鱼鸟兽,花草树木,在蒲松龄的笔下无不可以成精变人。就是就是一些没有出现 虫鱼鸟兽、花草树木的故事中,也总有怪异之事。如《促织》中成名之子魂化蟋蟀,《阿宝》中孙子楚魂附体鹦鹉等。这是一部借非现实的幻景物来寄托对现实不满的“孤愤之书”。《聊斋志异》的内容丰富复杂,瑕瑜互见,但总的看来,它所触及的社会生活相当广泛,反映的社会问题相当深刻,无论是接露社会政治的黑暗和科举制度的弊端,还是描写爱情生活,都达到了新的历史高度。
《聊斋志异》中一个突出的思想内容,是揭露黑暗腐败的政治,鞭挞无恶不做的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豪绅地主,同情被压迫人民的痛苦,歌颂被压迫者的反抗斗争。《席方平》《狼梦》、《窦氏》《红玉》等,都是有代表性的作品。
《席方平》写的是一个非现实的幻想世界——阴间的故事。老实厚道的席廉再阴世受尽了富豪扬某的欺凌。扬某死后,贿赂冥界使者将西打死。席来到阴间,羊又贿买阴间狱使“日夜磅掠”,使之“筋骨摧残”。席廉之子席方平赴阴间代父伸冤,他层层上诉,从城隍、郡司、直到冥王,但是由于他们都受了羊某的贿赂,结果是都不受理,而冥王“命置火床等。席方平受尽了折磨,但毫不气馁,最后告上了二郎神,冤案方得昭雪。作家接阴间的险恶,影射人间的贪官吏虐,批判的锋芒指向了封建机构的各个层次。它使人们认识到封建社会的各级官府,只不过是压迫人民的工具;封建社会的官场社会的腐败以极,暗无天日,从而使人们产生了对封建统治性的怀疑。
如果说在是阴间影射阳间,那么《促织》则是借历史以针砭现实。篇中著名的悲剧有促织而起,而促织有是宫中“岁征民间”之物。作家首先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最高统治者,接示了政治腐败、生灵涂炭的总根源。小说中勾画了从里胥、县令直至抚军的各级贪官污吏对上献媚、对虾狰狞的面目,有他们构成的封建转治罗网,使广大人民从政治到经济、从肉体到灵魂,无不受到严重的迫害和残害。这就是《促织》对封建统治的揭露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再揭楼黑暗与官府的本质方面,《狼梦》同样写的很深刻。《狼梦》写白翁梦见自己走进儿子的县衙内,看见道上、厅上、堂上、堂下坐着、躺着的都是吃人肉的狼,而他们的周围白骨成堆,又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变成了老虎。作者在篇末写到:窃叹天下只官虎而吏狼者,比比也”。明白的告诉人们梦里的虎狼就是现实中官吏。
《聊斋志异》不仅写了现实的黑暗和被压迫与被损害的苦难,而且表现了人民群众的反抗。席方平不畏死亡替父伸冤,受尽了许多酷刑之后,对冥王表示:“大冤未伸,寸心不死”,“必诉”!这种反抗精神是十分顽强的。另外,如《窦氏》中所描写的农村姑娘,但她被恶霸骗子南三复蹂躏抛弃后,再阳世冤屈难伸,就化为厉鬼将仇人杀死。 在这类作品中,还有《红玉》更脍炙人口。冯相如在狐女红玉的帮助下,同林村美丽的姑娘卫氏结合了,不料罢官在家的宋御使依仗权势,打伤相如打死相如的父亲,强走了卫氏女。冯相如到处伸冤,可无人为他申冤。后来一位虬髯侠士,为他杀死了仇人,夫妻团聚,重整家业。这篇小说,不仅是爆露社会的黑暗,而且着重表现了人们同恶势力的抗争,使恶人受到惩治,善良的受害者受到救助。作家对“人侠”虬髯客,“狐侠”红玉不不记个人得失助人为乐的品德十分赞颂,而且对豪绅和赃官,则表示了极大的愤怒。
但是面对黑暗的现实,作家在书中提出的改革社会的方案确实不现实的。他在《促织》中提出了请天子关心民命,在《席方平》中请二郎神主持公道,在《红玉》中请侠客义士救困扶弱,另外再一些公案故事中,想靠清官来除暴安良。这些又表现了他对封建统治阶级还存在着幻想。
《聊斋志异》广泛地揭露了科举制度的弊端,批判了科举制度。这方面的代表作有《考弊司》《叶生》《王子安》等等。这些作品对考场的黑暗、考官的混愦,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对考生的变态心理作了入木三分的刻划。
《考弊司》写阴间主管考试的靠弊司司主虚肚鬼颁下定例,凡考生初次谒见,要先割脾肉一块孝敬司主,但贿赂丰者可以免割。可是他在堂上悬挂的楹联却是“孝悌忠信”“礼仪廉耻”。这正是对人间黑暗的考场和寡廉鲜耻的考官的无情揭露和辛辣讽刺。
作者不仅写了科举制度的黑暗,而且揭露了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灵魂的副食和精神摧残。王子安因对功名利禄的渴望而失去理智,自以为中了进士翰林,大摆进士翰林的架子,闹出了许多悲剧性的笑话。叶生因屡试不第竟一病不起。在《王子安》中作家对考生们的心理和神态,作了穷形尽相的描绘,他们入场考试,似丐、似囚、似秋末之冷蜂、似出笼之病鸟;他们盼望喜报,坐立不安,如痴如狂,对秀才士子灵魂的这些刻画细致入微。作品通过对知识分子变态心理的描写,告诉人们科举制度是怎样侵蚀人们的灵魂的。所以《聊斋志异》的更深刻之处,是它揭示了腐败制度对民族精神之摧残。
反对封建礼教和封建婚姻制度,歌颂纯真爱情,也是《聊斋志异》的重要内容。这方面的著名作品有《阿宝》、《连城》、《莲香》等等。《聊斋志异》中的爱情小说有它鲜明的特点:作家多通过非现实的幻想的世界的人与事来表现强烈的反封建礼教、反封建婚姻制度的精神,来表现他的爱情理想。再作家笔下,那些花妖狐魅所幻化的少女,尽管性情各异,但大多美丽聪明,善良无私,不图富贵,不慕权势,以才德取人,爱的忠诚,爱的坚贞,历经祸患而不渝。她们来去自如,离合随心,不受封建戒律拘束;不矫情,不虚伪,生气勃勃,一往无前。她们再没有恋爱自由的封建社会,获得了幸福的爱情。例如:《婴宁》婴宁是一个狐女,在坟墓里长大,他能摆脱人世间任何的束缚,不受封建礼教的规范,不受庸俗的世间人情污染,天真无邪,纯洁透明,,是现实生活中没有的新人。王子服同样是一个思想单纯、感情真挚的男子,作家让着两个人自由的结合,曲折的表现了他对世俗婚姻的不满。《聊斋志异》中的爱情故事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人们都能寻着故事发展的线索,窥见其中包含的尖锐的社会矛盾和深刻的社会矛盾斗争。
《聊斋志异》中的爱情小说提出的新的爱情观。《阿宝》和《连城》是在爱情观上别开声面的作品。《阿宝》写的是一个迂讷的孙子楚,不顾门第悬殊,迷恋着富商大贾的女儿阿宝。女戏曰:“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他果真用斧头砍去枝指,虽“大痛彻心,血溢倾注,滨死”而不悔。后又魂托鹦鹉,飞达女室。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孙子楚与阿宝终于结成了美满婚姻。这个故事写的是痴情,全篇笔笔写痴,字字关情。它鼓励读者:在男女之间要的是真心,有至情,就可以冲破一切阻力,实现婚姻的理想。这种爱情观,突破了封建主义的樊篱,带有强烈的市民意识,具有进步的民主思想。《连城》写孝廉之女连城诗求偶,乔生的诗受到它的赏识,但他的父亲以乔生贫穷不许,女又赠金助乔生学,于是乔以女为知己,“倾城结想,如饥似啖”。但史孝廉终于将女儿嫁给了盐商的儿子王化城。不久女病,需男胸肉一钱,捣合药屑,王化城不肯献肉,乔生竟“自出白刃”割肉做药引。后来女并负发而死,乔生进魂随地下。再阴间他们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复生,终成夫妻。《连城》给了人一个全新的观念,那就是要男女双方互相知心。乔生爱连城,是因为它赏识了自己的诗。连城爱乔生,是因为他能真正理解自己的处境。这样他们的基础便十分牢固,可以冲破任何障碍,终成眷属。
出上述的三类作品外,《聊斋志异》还队当代社会进行里多方面的揭露和批判,或讽刺事态的庸俗,和刻画人心得险恶,或描写统治者不劳而获投机取巧的心理,或歌颂劳动者的正直勇敢。总之,《聊斋志异》所战士的人生画图是十分广泛的,反映社会生活的内容十分丰富。
但是《聊斋志异》中也有相当多的篇幅宣扬了落后的甚至反动的思想,就是在那些优秀的篇章中,也常常夹杂着封建性的糟粕。例如:有些篇章敌视和丑化农民起义,有些篇章宣扬因果报应、生死轮回,有些篇章宣扬了封建伦理道德,还有些篇章美化了一夫多妻制或羡慕功名富贵。此外,猥亵的语言和淫秽的描写也不少。

《画皮》: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襆独奔[1],甚艰于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丽[2]。心相爱乐,问,“何夙夜踽踽独行?[3]”女曰,“行道之人,不能解愁忧,何劳相问。”生曰:“卿何愁优?或可效力,不辞也。”女黯然曰:“父母贪赂[4],鬻妾朱门。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将远遁耳。”问:“何之?”曰:“在亡之人[5],乌有定所。”生言:“敝庐不远,即烦枉顾。”女喜,从之。生代携物,导与同归。女顾室无人,问:“君何无家口?”答云:“斋耳[6]。”女曰:“此所良佳。如怜妾而活之,须秘密勿泄。”生诺之。乃与寝合。使匿密室,过数日而人不知也。生微告妻。妻陈,疑为大家媵妾[7],劝遣之。生不听。偶适市,遇一道士,顾生而愕,问:“何所遇?”答言:“无之。”道士曰:“君身邪气萦绕,何言无?”生又力白。道士乃去,曰:“惑哉!世固有死将临而不悟者。”生以其言异,颇疑女;转思明明丽人,何至为妖,意道士借魇禳以猎食者[8]。无何,至斋门,门内杜,不得入。心疑所作,乃逾垣[9]。则室门亦闭。蹑迹而窗窥之[10],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如锯[11]。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睹此状,大惧,兽伏而出[12]。急追道士,不知所往。遍迹之,遇于野,长跪乞救。道士曰:“请遣除之。此物亦良苦,甫能觅代者,予亦不忍伤其生。”乃以蝇拂[13]授生,令挂寝门。临别,约会于青帝庙[14]。生归,不敢入斋,乃寝内室,悬拂焉。一更许,闻门外戢戢有声,自不敢窥也,使妻窥之。但见女子来,望拂子不敢进;立而切齿,良久乃去。少时复来,骂曰:“道士吓我。终不然宁人口而吐之耶[15]!”取拂碎之,坏寝门而入。径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妻号。婢入烛之,生已死,腔血狼藉[16]。陈骇涕不敢声。明日,使弟二郎奔告道士。道士怒曰:“我固怜之,鬼子乃敢尔。”即从生弟来。女子已失所在。既而仰首四望,曰:“幸遁未远!”问:“南院谁家?”二郎曰:“小生所舍也。”道士曰:“现在君所。”二郎愕然,以为未有。道士问曰:“曾否有不识者一人来?”答曰:“仆早赴青帝庙,良不知。当归问之。”去少顷而返,曰:“果有之。晨间一妪来,欲佣为仆家操作,室人止之[17],尚在也。”道士曰:“即是物矣。”遂与俱往。仗木剑,立庭心,呼曰:“孽魅!偿我拂子来!”妪在室,惶遽无色,出门欲遁。道士逐击之。妪仆,人皮划然而脱[18],化为厉鬼,卧嗥如猪。道士以木剑袅其首[19];身变作浓烟,匝地作堆[20]。道士出一葫芦,拔其塞置烟中,然如口吸气,瞬息烟尽。道士塞口入囊。共视人皮,眉目手足,无不备具。道士卷之,如卷画轴声,亦囊之,乃别欲去。陈氏拜迎于门,哭求回生之法。道土谢不能[21]。陈益悲,伏地不起。道土沉思曰:“我术浅,诚不能起死。我指一人,或能之,往求必合有效。”问:“何人?”曰:“市上有疯者,时卧粪土中。试叩而哀之。倘狂辱夫人,夫人勿怒也。”二郎亦习知之。乃别道士,与嫂俱往。
见乞人颠歌道上,鼻涕三尺,秽不可近。陈膝行而前。乞人笑曰:“佳人爱我乎?”陈告之故。又大笑曰:“人尽夫也[22],活之何为?”陈固哀之。乃曰:“异哉!人死而乞活于我。我阎摩耶?”怒以杖击陈。陈忍痛受之。市人渐集如堵。乞人咯痰唾盈把,举向陈吻曰:“食之!”陈红涨于面,有难色:既思道士之嘱,遂强啖焉。觉入喉中,硬如团絮,格格而下,停结胸间。乞人大笑曰:“佳人爱我哉!”遂起,行已不顾。尾之,入于庙中。追而求之,不知所在;前后冥搜,殊无端兆,惭恨而归。既悼夫亡之惨,又悔食唾之羞,俯仰哀啼,但愿即死。方欲展血敛尸[23],家人伫望,无敢近者。陈抱尸收肠,且理且哭。哭极声嘶,顿欲呕。觉鬲中结物[24],突奔而出,不及回首,已落腔中。惊而视之,乃人心也。在腔中突突犹跃,热气腾蒸如烟然。大异之。急以两手合腔,极力抱挤。少懈,则气氤氲自缝中出。乃裂增帛急柬之。以手抚尸,渐温。覆以衾[25]。中夜启视,有鼻息矣。天明,竟活。为言:“恍惚若梦,但觉腹隐痛耳。”视破处,痂结如钱,寻愈。
异史氏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然爱人之色而渔之[26],妻亦将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还[27],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可哀也夫!”
《章阿端》:
卫辉戚生[1],少年蕴藉,有气敢任[2]。时大姓有巨第,白昼见鬼,死 亡相继,愿以贱售。生廉其直,购居之。而第阔人稀,东院楼亭,蒿艾成林,亦姑废置。家人夜惊,辄相哗以鬼。两月余,丧一婢。无何,生妻以暮至楼 亭,既归得疾,数日寻毙[3]。家人益惧,劝生他徙。生不听。而块然无偶[4], 憭栗自伤[5]。婢仆辈又时以怪异相聒。生怒,盛气襆被,独卧荒亭中,留烛 以觇其异。久之无他,亦竟睡去。 忽有人以手探被,反复扪 [6]。生醒视之,则一老大婢,挛耳蓬头[7], 臃肿无度[8]。生知其鬼,捉臂推之,笑曰:“尊范不堪承教[9]!”婢惭, 敛手蹀躞而去。少顷,一女郎自西北隅出,神情婉妙。闯然至灯下,怒骂:“何处狂生,居然高卧[10]!”生起笑曰:“小生此间之第主,候卿讨房税 耳。”遂起,裸而捉之。女急遁。生先趋西北隅,阻其归路。女既穷,便坐 床上。近临之,对烛如仙;渐拥诸怀。女笑曰:“狂生不畏鬼耶?将祸尔死!” 生强解裙襦[11],则亦不甚抗拒。已而自白曰:“妾章氏,小字阿端。误适 荡子,刚愎不仁[12],横加折辱[13],愤悒夭逝,瘗此二十余年矣。此宅下 皆坟冢也。”问:“老婢何人?”曰:“亦一故鬼,从妾服役。上有生人居, 则鬼不安于夜室,适令驱君耳。”问:“扪 何为?”笑曰:“此婢三十年 未经人道,其情可悯;然亦太不自量矣[14]。要之,馁怯者,鬼益侮弄之; 刚肠者,不敢犯也。”听邻钟响断,着衣下床,曰:“如不见猜[15],夜当 复至。”
入夕,果至,绸缪益欢[16]。生曰:“室人不幸殂谢,感悼不释于怀。 卿能为我致之否[17]?”女闻之益戚,曰:“妾死二十年,谁一致念忆者! 君诚多情,妾当极力。然闻投生有地矣,不知尚在冥司否。”逾夕,告生曰:“娘子将生贵人家。以前生失耳环,挞婢,婢自缢死,此案未结,以故迟留。 今尚寄药王廊下[18],有监守者。妾使婢往行贿,或将来也。”生问:“卿 何闲散?”曰:“凡枉死鬼不自投见,阎摩天子不及知也[19]。”二鼓向尽, 老婢果引生妻而至。生执手大悲,妻含涕不能言。女别去,曰:“两人可话 契阔[20],另夜请相见也。”生慰问婢死事。妻曰:“无妨,行结矣。”上 床偎抱,款若平生之欢。由此遂以为常。后五日,妻忽泣曰:“明日将赴山 东,乖离苦长[21],奈何!”生闻言,挥涕流离,哀不自胜。女劝曰:“妾 有一策,可得暂聚。”共收涕询之。女请以钱纸十提[22],焚南堂杏树下, 持贿押生者,俾缓时日。生从之。至夕,妻至,曰:“幸赖端娘,今得十日 聚。”生喜,禁女勿去,留与连床,暮以暨晓,惟恐欢尽。过七八日,生以 限期将满,夫妻终夜哭。问计于女,女曰:“势难再谋。然试为之,非冥资 百万不可。”生焚之如数。女来,喜曰:“妾使人与押生者关说[23],初甚 难;既见多金,心始摇。今已以他鬼代生矣。”自此,白日亦不复去,令生 塞户牖,灯烛不绝。
如是年余,女忽病,瞀闷懊 [24],恍惚如见鬼状[25]。妻抚之曰:“此 为鬼病。”生曰:“端娘已鬼,又何鬼之能病?”妻曰:“不然。人死为鬼, 鬼死为聻[26]。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生欲为聘巫医。曰:“鬼何可 以人疗?邻媪王氏,今行术于冥间,可往召之。然去此十余里,妾足弱不能 行,烦君焚刍马[27]。”生从之。马方爇,即见女婢牵赤骝[28],授绥庭下[29],转瞬己杳。少间,与一老妪叠骑而来,絷马廊柱。妪入,切女十指[30]。
既而端坐,首 作态[31]。仆地移时,蹶而起曰:“我黑山大王也。娘子 病大笃,幸遇小神,福泽不浅哉!此业鬼为殃,不妨,不妨!但是病有瘳, 须厚我供养,金百锭、钱百贯,盛筵一设,不得少缺。”妻一一嗷应[32]。 妪又仆而苏,向病者呵叱,乃已。既而欲去。妻送诸庭外,赠之以马,欣然 而去。入视女郎,似稍清醒。夫妻大悦,抚问之。女忽言曰:“妾恐不得再 履人世矣。合目辄见冤鬼,命也!”因泣下。越宿,病益沉殆,曲体战栗, 妄有所睹。拉生同卧,以首入怀,似畏扑捉。生一起,则惊叫不宁。如此六 七日,夫妻无所为计。会生他出,半日而归,闻妻哭声。惊问,则端娘己毙 床上,委蜕犹存[33]。启之,白骨俨然。生大恸,以生人礼葬于祖墓之侧。 一夜,妻梦中呜咽。摇而问之,答云:“适梦端娘来,言其夫为聻鬼,怒其 改节泉下[34],衔恨索命去,乞我作道场[35]。”生早起,即将如教。妻止 之曰:“度鬼非君所可与力也[36]。”乃起去。逾刻而来,曰:“余已命人 邀僧侣。当先焚钱纸作用度。”生从之。日方落,僧众毕集,金铙法鼓[37], 一如人世。妻每谓其聒耳,生殊不闻。道场既毕,妻又梦端娘来谢,言:“冤 已解矣,将生作城隍之女[38]。烦为转致。”
居三年,家人初闻而惧,久之渐习。生不在,则隔窗启禀。一夜,向生 啼曰:“前押生者,今情弊漏泄[39],按责甚急,恐不能久聚矣。”数日, 果疾,曰:“情之所钟,本愿长死,不乐生也。今将永诀,得非数乎!”生 皇遽求策。曰:“是不可为已。”问:“受责乎?”曰:“薄有所罚。然偷 生罪大,偷死罪小。”言讫,不动。细审之,面庞形质,渐就澌灭矣。生每 独宿亭中,冀有他遇,终亦寂然,人心遂安。
《翩翩》:
罗子浮,邠人[1]。父母俱蚤世[2]。八九岁,依叔大业。业为国子左厢[3], 富有金缯而无子,爱子浮若己出。十四岁,为匪人诱去作狭邪游[4]。会有金 陵娼,侨寓郡中,生悦而惑之。娼返金陵,生窃从遁去。居妈家半年,床头 金尽[5],大为妹妹行齿冷[6]。然犹未遽绝之。无何,广疮溃臭[7],沾染床 席,遂逐而出[8]。丐于市,市人见辄遥避。自恐死异域,乞食西行;日三四 十里,渐至邪界。又念败絮脓秽,无颜人里门,尚趑趄近邑间[9]。
日既暮,欲趋山寺宿。遇一女子,容貌若仙。近问:“何适?”生以实 告。女曰:“我出家人,居有山洞,可以下榻[10],颇不畏虎狼。”生喜, 从去。入深山中,见一洞府[11]。入则门横溪水,石梁驾之[12]。又数武, 有石室二,光明彻照,无须灯烛。命生解悬鹑[13],浴于溪流。曰:“濯之, 创当愈[14]。”又开幛拂褥促寝,曰:“请即眠,当为郎作裤。”乃取大叶 类芭蕉,剪缀作衣[15]。生卧视之。制无几时,折叠床头,曰:“晓取着之。” 乃与对榻寝。生浴后,觉创疡无苦[16]。既醒,摹之,则痴厚结矣。诘旦, 将兴,心疑蕉叶不可着。取而审视,则绿锦滑绝。少间,具餐。女取山叶呼 作饼,食之,果饼;又剪作鸡、鱼烹之,皆如真者。室隅一婴,贮佳酝,辄 复取饮;少减,则以溪水灌益之。数日,疮痂尽脱,就女求宿。女曰:“轻 薄儿:甫能安身,便生妄想!”生云:“聊以报德。”遂同卧处,大相欢爱。
一日,有少妇笑人,曰:“翩翩小鬼头快活死!薛姑子好梦,几时做得[17]?”女迎笑曰:“花城娘子,贵趾久弗涉,今日西南风紧,吹送来也[18]! 小哥子抱得未[19]?”曰:“又一小婢子[20]。”女笑曰:“花娘子瓦窑哉[21]!那弗将来[22]?”曰:“方呜之[23],睡却矣。”于是坐以款饮。又 顾生曰,“小郎君焚好香也[24]。”生视之,年廿有三四,绰有余妍。心好 之。剥果误落案下,俯假拾果,阴捻翘凤。花城他顾而笑,若不知者。生方怳然神夺[25],顿觉袍裤无温;自顾所服,悉成秋叶[26]。几骇绝。危坐移时, 渐变如故。窃幸二女之弗见也。少顷,酬酢间,又以指搔纤掌;花城坦然笑 谑,殊不觉知。突突怔忡间[27],衣已化叶,移时始复变。由是惭颜息虑, 不敢妄想。城笑曰:“而家小郎子,大不端好!若弗是醋葫芦娘子[28],恐 跳迹入云霄去[29]。”女亦晒曰:“薄儿[30],便直得寒冻杀!”相与鼓掌, 花城离席曰:“小婢醒,恐啼肠断矣。”女亦起曰:“贪引他家男儿,不忆 得小江城啼绝矣。”花城既去,惧贻诮责;女卒晤对如平时。
居无何,秋老风寒[31],霜零木脱[32],女乃收落叶,蓄旨御冬[33]。 顾生肃缩[34],乃持掇拾洞口白云为絮复衣,着之温暖如襦,且轻松常如新 绵。逾年,生一子,极惠美[35]。日在洞中弄儿为乐。然每念故里,乞与同 归。女曰:“妾不能从;不然,君自去。”因循二三年[36],儿渐长,遂与 花城订为姻好[37]。生每以叔老为念。女曰:“阿叔腊故大高[38],幸复强 健,无劳悬耿[39]。待保儿婚后[40],去住由君。”女在洞中,辄取叶写 书教儿读,儿过目即了。女曰:“此儿福相,放教人尘寰[41],无忧至合阁[42]。”未几,儿年十四,花城亲诣送女。女华妆至,容光照人,夫妻大悦, 举家集。翩翩扣钗而歌曰[43]:“我有佳儿,不羡贵宫。我有佳妇,不羡绮 纨[44]。今夕聚首,皆当喜欢。为君行酒,劝君加餐[45]。”既而花城去。 与儿夫妇对室居。新妇孝,依依膝下,宛如所生。生又言归。女曰:“子有 俗骨,终非仙品。儿亦富贵中人,可携去,我不误儿生平[46]。”新妇思别其母,花城已至。儿女恋恋,涕各满眶。两母慰之曰:“暂去,可复来。” 翩翩乃剪叶为驴,今三人跨之以归。大业已老归林下[47],意侄已死,忽携 佳孙美妇归,喜如获宝。入门,各视所衣,悉蕉叶;破之,絮蒸蒸腾去。乃 并易之。后生思翩翩,偕儿往探之,则黄叶满径,洞口路迷,零涕而返。
异史氏曰:“翩翩、花城,殆仙者耶?餐叶衣云,何其怪也! 然帏幄诽谚[48],押寝生雏,亦复何殊于人世,山中十五载,虽无‘人 民城郭’之异[49];而云迷洞口,无迹可寻,睹其景况,真刘阮返棹时矣[50]。”
《王桂庵》:
王樨[1],字桂庵,大名世家子。适南游,泊舟江岸。临舟有榜人女[2],绣履其中,风姿韶绝。王窥既久,女若不觉。王朗吟“洛阳女儿对门居[3],故使女闻。女似解其为己者,略举首一斜瞬之[4],俯首绣如故。玉神志益驰,以金一锭投之,堕女襟上。女拾弃之,金落岸边。王拾归,益怪之,又以金铡掷之[5],堕足下;女操业不顾。无何,榜人自他归。王恐其见钏研诘,心急甚;女从容以双钩覆蔽之[6]。榜人解缆,径去。王心情丧惘,痴坐凝思。时王方丧偶,悔不即媒定之,乃询舟人,皆不识其何姓。返舟急追之,杏不知共所往。不得已,返舟而南。务毕[7],北旋,又沿江细访,并无音耗。抵家,寝食皆萦念之。
逾年,复南,买舟江际,若家焉。日日细数行舟,往来者帆揖皆熟,而曩舟殊沓[8]。居半年,资罄而归。行思坐想,不能少置。一夜,梦至江村,过数门,见一家柴扉南向,门内疏竹为篱,意是亭园,径入。有夜合一株[9],红丝满树。隐念:诗中“门前一树马缨花[10]”,此其是矣,过数武,苇笆光洁。又入之,见北舍三楹,双扉阖焉。南有小舍,红蕉蔽窗[11]。探身一窥,则椸架当门[12],罥画裙其上,知为女子闺闼,愕然却退;而内亦觉之,有奔出瞰客者,粉黛微呈,则舟中人也。喜出望外,曰:“亦有相逢之期乎!”方将狎就,女父适归,倏然惊觉,始知是梦。景物历历,如在目前。秘之,恐与人言,破此佳梦。
又年余,再适镇江[13]。郡南有徐太仆[14],与有世谊,招饮。信马而去,误入小村,道途景象,仿佛平生所历。一门内,马缨一树,梦境宛然。骇极,投鞭而入。种种物色,与梦无别。再入,则房舍一如其数。梦既验,不复疑虑,直趋南舍,舟中人果在其中。遥见王,惊起,以扉自幛,叱问:“何处男子?”王逡巡间,犹疑是梦。女见步趋甚近,閛然扃户。王曰:“卿 不忆掷钏者耶?”备述相思之苦,且言梦征[15]。女隔窗审其家世,王具道 之。女曰:“既属宦裔,中馈必有佳人,焉用妾?”王曰:“非以卿故,婚娶固已久矣。”女曰:“果如所云,足知君心。妾此情难告父母,然亦方命而绝数家[16]。金钏犹在,料锺情者必有耗闻耳[17]。父母偶适外戚,行且至。君姑退,倩冰委禽,计无不遂;若望以非礼成耦。则用心左矣[18]。”王仓卒欲出。女遥呼王郎曰:“妾芸娘,姓孟氏。父字江蘺。”王记而出。罢筵早返[19],谒江蘺。江迎入,设坐篱下。王自道家阀[20],即致来意,兼纳百金为聘。翁曰,“息女已字矣。”王曰:“讯之甚确,固待聘耳,何见绝之深?”翁曰,“适间所说,不敢为诳。”王神情俱失,拱别而返。当夜辗转,无人可媒。向欲以情告太仆,恐娶榜人女为先生笑[21];今情急,无可为媒,质明,诣太仆,实告之。太仆曰:“此翁与有瓜葛,是祖母嫡孙,何不早言?”王始吐隐情。太仆疑曰:“江蘺固贫,素不以操舟为业,得毋误乎?”乃遣子大郎诣孟,孟曰:“仆虽空匮[22],非卖婚者。囊公子以金自媒,谅仆必为利动,故不敢附为婚姻。既承先生命,必无错谬。但顽女颇恃娇爱,好门户辄便拗却[23],不得不与商榷,免他日怨婚也。”遂起,少入而返,拱手一如尊命[24],约期乃别。大郎复命,王乃盛备禽妆,纳采于 孟,假馆太仆之家,亲迎成礼。
居三日,辞岳北归。夜宿舟中,问芸娘曰:“向于此处遇卿,固疑不类舟人子。当日泛舟何之?”答云:“妾叔家江北,偶借扁舟一省视耳。妾家仅可自给,然搅来物颇不贵视之[25]。笑君双瞳如豆[26],屡以金货动人。初闻吟声,知为风雅上,又疑为儇薄子作荡妇挑之也[27]。使父见金钏,君死无地矣。妾怜才心切否?”王笑曰:“卿固黠甚,然亦堕吾术矣!”女问,“何事?”王止而不言。又固诘之,乃曰:“家门日近,此亦不能终秘。实告卿:我家中固有妻在,吴尚书女也。”芸娘不信,王故壮其词以实之[28]。芸娘色变,默移时,遽起,奔出;王(xǐ洗)履追之[29],则已投江中矣。王大呼,诸船惊闹,夜色昏濛,惟有满江星点而已。王悼痛终夜,沿江而下,以重价觅其骸骨,亦无见者。邑邑而归[30],忧痛交集。又恐翁来视女,无词可对。有姊丈官河南,遂命驾造之。
年余始归。途中遇雨,休装民舍,见房廊清洁,有老妪弄儿厦间。儿见 王人,即扑求抱,王怪之。又视儿秀婉可爱,揽置膝头。妪唤之,不去。少顷,雨霁,王举儿付妪,下堂趣装。儿啼曰:“阿爹去矣[31]!”妪耻之,呵之不止,强抱而去。王坐待治任,忽有丽者自屏后抱儿出,则芸娘也。方诧异间,芸娘骂曰:“负心郎!遗此一块肉,焉置之?”王乃知为己子。酸来刺心,不暇问其往迹[32],先以前言之戏,矢日自白[33]。芸娘始反怒为悲,相向涕零。先是,第主莫翁[34],六旬无子,携媪往朝南海[35]。归途泊江际,芸娘随波下,适触翁舟。翁命从人拯出之,疗控终夜[36],始渐苏。翁媪视之,是好女子,甚喜,以为己女,携归。居数月,欲为择婿,女不可。逾十月,生一子,名曰寄生。王避雨其家,寄生方周岁也。王于是解装,入拜翁媪,遂为岳婿。居数日,始举蒙归。至,则孟翁坐待,已两月矣。翁初至,见仆辈情词恍惚[37],心颇疑怪;既见,始共欢慰。历述所遭,乃知其枝梧者有由也[38]。
《绩女》:
绍兴有寡媪夜绩,忽一少女推扉入,笑曰:“老姥无乃劳乎?”视之,年十八九,仪容秀美,袍服炫丽。媪惊问:“何来?”女曰:“怜媪独居,故来相伴。”媪疑为侯门亡人,苦相诘。女曰:“媪勿惧,妾之孤,亦犹媪也。我爱媪洁,故相就,两免岑寂,固不佳耶?”媪又疑为狐,默然犹豫。女竟升床代绩。曰:“媪无忧,此等生活,妾优为之,定不以口腹相累。”媪见其温婉可爱,遂安之。夜深,谓媪曰:“携来衾枕,尚在门外,出溲时,烦捉之。”媪出,果得衣一裹。女解陈榻上,不知是何等锦绣,香滑无比。媪亦设布被,与女同榻。罗衿甫解,异香满室
。既寝,媪私念:遇此佳人,可惜身非男子。女子枕边笑曰:“姥七旬,犹妄想耶?”媪曰:“无之。”女曰:“既不妄想,奈何欲作男子?”媪愈知为狐,大惧。女又笑曰:“愿作男子,何心而又惧我耶?”媪益恐,股战摇床。女曰:“嗟乎!胆如此大,还欲作男子!实相告:我真仙人,然非祸汝者。但须谨言,衣食自足。”媪早起,拜于床下。女出臂挽之,臂腻如脂,热香喷溢;肌一着人,觉皮肤松快。媪心动,复涉遐想。女哂曰:“婆子战栗才止,心又何处去矣!使作丈夫,当为情死。”媪曰:“使是丈夫,今夜那得不死!”由是两心浃洽,日同操作。视所绩,匀细生光,织为布,晶莹如锦,价较常三倍。媪出,则扃其户;有访媪者,辄于他室应之。
  居半载,无知者。后媪渐泄于所亲,里中姊妹行皆托媪以求见。女让曰:“汝言不慎,我将不能久居矣。”媪悔失言,深自责;而求见者日益众,至有以势迫媪者。媪涕泣自陈。女曰:“若诸女伴,见亦无妨;恐有轻薄儿,将见狎侮。”媪复哀恳,始许之。越日,老媪少女,香烟相属于道。女厌其烦,无贵贱,悉不交语,惟默然端坐,以听朝参而已。乡中少年闻其美,神魂倾动,媪悉绝之。有费生者,邑之名士,倾其产,以重金啖媪。媪诺,为之请。女已知之,责曰:“汝卖我耶?”媪伏地自投。女曰:“汝贪其赂,我感其痴,可以一见。然而缘分尽矣。”媪又伏叩。女约以明日。生闻之,喜,具香烛而往,入门长揖。女帘内与语,问:“君破产相见,将何以教妾也?”生曰:“实不敢他有所干,祗以王嫱、西子,徒得传闻,如不以冥顽见弃,俾得一阔眼界,下愿已足。若休咎自有定数,非所乐闻。”忽见布幕之中,容光射露,翠黛朱樱,无不毕现,似无帘幌之隔者。生意眩神驰,不觉倾拜。拜已而起,则厚幙沉沉,闻声不见矣。悒怅间,窃恨未睹下体;俄见帘下绣履双翘,瘦不盈指。生又拜。帘中语曰:“君归休!妾体惰矣!”媪延生别室,烹茶为供。生题“南乡子”一调于壁云:
  “隐约画帘前,三寸凌波玉笋尖;点地分明莲瓣落,纤纤,再着重台更可怜。
  花衬凤头弯,入握应知软似绵;但愿化为蝴蝶去,裙边,一嗅余香死亦甜。”
  题毕而去。女览题不悦,谓媪曰:“我言缘分已尽,今不妄矣。”媪伏地请罪。女曰:“罪不尽在汝。我偶堕情障,以色身示人,遂被淫词污亵,此皆自取,于汝何尤。若不速迁,恐陷身情窟,转劫难出矣。”遂幞被出。媪追挽之,转瞬已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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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聊斋志异之司文郎的简介。
    答:当闻到第六篇时,和尚忽然对着墙拼命呕吐,屁响如雷。气得余杭生大骂。王平子等着来年的乡试,宋生告诉他如果缺经费,就把报国寺后面埋的银子挖出来。王平子不贪,但他的仆人已经挖了出来,有八百两。细看银杯,居然是他祖上在这里留下的。王平子在宋生的帮助下学习更加刻苦。但还是从考场上被赶了...
  • 王成的故事出自哪里,什么意思?
    答:王成的故事出自《聊斋志异-王成》。《王成》是清代小说家蒲松龄创作的文言短篇小说。该篇故事讲述了一个名叫王成的败家子,做生意不成却以斗鹑致富的离奇故事。
  • 哪位仁兄有聊斋志异中随便十篇的注释和翻译?
    答:分类:聊斋志异 字号: 大大 中中 小小 原文沂水某秀才[1],课业山中[2].夜有二美人入,含笑不言,各以长袖拂塌,相将坐[3],衣耎无声[4].少间,一美人起,以白绫巾展几上,上有草书三四行[5],亦未尝审其何词。一美人置白金一铤,可三四两许;秀才掇内袖中[6].美人取巾,握手笑出,曰:“俗不可耐!”...
  • 求多篇《聊斋志异》的读后感,八百字左右。
    答:《聊斋志异》题材的特点在于一个“异”字。它同明代拟话本小说描写现实生活中的世态人情不同,大多写花妖狐鬼的故事。其中有写鬼的,有写狐的,也有既写鬼有写狐的。此外虫鱼鸟兽,花草树木,在蒲松龄的笔下无不可以成精变人。就是就是一些没有出现 虫鱼鸟兽、花草树木的故事中,也总有怪异之事。如《促织》中成...
  • 聊斋中的《云翠仙》是不是写的狐妖
    答:聊斋中的《云翠仙》没有明确写云翠仙是仙还是妖,所以《云翠仙》不一定写的是狐妖。《云翠仙》是出自清朝小说家蒲松龄创作的文言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中的篇目。故事主要讲述了一名叫云翠仙的女子,不幸被母亲嫁给了一个市井无赖,但云翠仙利用自己的聪慧挣脱了这段不幸的婚姻,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