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初黄忆外婆

kuaidi.ping-jia.net  作者:佚名   更新日期:2024-07-19
01

晨过绿地,看到旁边的一株梅树上,梅子已泛初黄,随手一拍,几张图片发到朋友圈。

“风暖昼长,柳绵吹尽,澹烟微雨,梅子初黄。”宋词人蔡伸的词有些应景,有朋友看到消息图文并茂,或点赞,或留言评论,或谗梅的酸甜。

看到梅子的微微初黄,我想到了杏子。此时也是杏子初黄季,外婆家的那棵杏子树还在么?以往每次到舅家,总是忘了问起那棵杏子树。如今,外婆已不在人世。我忆起外婆,就会想到那棵杏子树;我看到杏子,也就会想到外婆。

02

杏,在我们老家方言里,念作“hen"音,称之为“hen子”。

外婆家的杏子树,已有很多年了。小时候,看到那高大的树干,撑起的繁枝细叶,觉得它像是一把大伞。初春,一树杏花开,立在那片竹林前,甚是耀眼。

“红杏枝头春意闹”,红白相间的花,常常引起路人关注的目光,或者“hen子树开花了”的自言自语。上小学的我,经过外婆家时,眼睛也会不由自主地望望那满树的杏花。

外婆家的邻居小琴,跟我是同班同学。上学时,她带来了捡拾的杏花,引起了女同学们的“哄动”。班上掀起来了一阵“追花热”。好事的同学还列出了十二个月的花神之名称,且与班上每一个人的阴历出生月份相对应;说是哪一个月出生的,就是哪一个月的花神,并把相对应的花的有关性格与特征安在你的身上。

我是农历二月出生,自然与二月花神杏花搭上了边。她们将杏花的柔美、妖绕和艳丽形容到我身上,说我像杏花,是“斯文姑娘”。我成了同学们的笑柄。男孩子的我,当然不服气被她们称为“斯文姑娘”,与他们争辩。

放学路上,我还与他们一路相争。喧哗的声音,引起了坐在门口的外婆的注意。她应该听到了我的声音,大声喊我的小名。

外婆那时已经双目失明,忙完家务后,就坐在门口的门槛上,用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我跑了过去,有些委屈。跟外婆说了她们叫我“斯文姑娘”、与她们相争之事。外婆听了,笑了,安慰我:“这没什么,只不过是你们小娃娃之间的相互玩笑而已。莫再争了,你莫理会她们,她们自感没趣,就不会再叫了。”

听了外婆的话,我不再理会她们。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没人再这样叫我了。

自那以后,我注意到了外婆。每次放学,我就常常看到外婆坐在门口。有时候听到我们的喧闹声,外婆也会大声地叫我,我也就会跑上前去,与外婆说上一番;有时候我一人回家,也会走到外婆台子门口,跟坐在门口的外婆说说话,把学校的事情讲给外婆听。讲到开心的事,外婆和我一起大笑;讲到不开心的,外婆则开导我。

03

现在想来,那种婆孙在一起的瞬间,是多么的美好。

又是一天傍晚放学,我看到外婆坐在门口。失明的外婆,总是凝神地抬着头,用双耳听着周围的动静。未等我走近,外婆大概早已熟悉了我的脚步声,就问:“是不是万春来了?”我刚一回答,外婆就笑开了脸,连忙招呼我。

外婆问我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还说厨房里的烧箕里有馒头,叫我拿了吃。我回答外婆不喝水,也不吃馒头,蹲在外婆身边,正准备再跟外婆讲讲班上的事。

外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杏子递给我,并说:“已经洗过了,快尝尝, 看酸不酸?”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婆婆,还有些酸呢,还没熟透。”

对外婆的称谓,我们几个外孙,当面叫的是“婆婆”,对外人说起则是“北上婆婆”,“嘎婆”是我们的方言称呼,“外婆”则成了我们的书面语。“嘎婆”“外婆”,我们从来没有当面叫过。外婆家,在我们村子的最北面,所以我们常说“到北上舅舅家去了”,对他人说起外公外婆,则说成“北上爹爹”“北上婆婆”。

外婆说,今年树上的杏子挂果不多。这是昨天表姐弟们打下来的,她留了几个,给我尝尝。

小时候的我们,有水果吃,是一种“奢望”。杏子本来就不多,还不够表姐弟们分呢。外婆还给我留几个。可见,外婆对我这个外孙的疼爱!

虽然杏子有些酸,我还是狼吞虎咽,不一会就只剩下杏核了。外婆说,这些杏核,你们小娃子可以“抓子”玩了。将杏核晒干后,当成我们小孩子游戏“抓子”的一种“子”,实属不错。以后就可以不再用小石子“抓子”了。

我准备走了。外婆又掏出一枚硬币递给我:“你看看,这是几分钱,是两分钱,还是五分钱?我从床上摸到的,大概是你爹爹掉到床上的。”

我一看,是五分钱。我递给外婆。外婆不接。她说:“你拿去好了,可以买支铅笔,也可以到天热的时候买根冰棒吃。”我心里暗喜。拥有五分钱,对于当时的我们小孩子来说,又是一种“奢望”。

“早点回去吧!”外婆催我了。我攥着五分钱,回头望外婆。她仍静静地坐在门槛上,神情安然,一脸慈祥,仿佛仍在聆听我离去的脚步声......

04

我小学未毕业,学校就搬到了村子中部,我上学再不会经过外婆家了,也就未再在放学时,看到外婆坐在门口了。

后来再看到外婆,也就只有偶尔有事到舅舅家,或者过年初二去拜年了,每年也就是固定的那么两三次了。

听母亲讲,外婆在50多岁时,双目就失明了。在40多年的黑暗世界里,外婆就靠耳朵和曾经的记忆,在家里不闲着,烧饭、洗衣、喂猪等家务活,从不落下,辛苦一生。她的坚强和自立,深深感染和影响了我们子孙辈,受到舅舅全家人和我们的敬重。

那年正月初三,外婆去世。此前后情形,我记忆犹新。初一,我们去舅家拜年。外婆因冬里摔了一跤,不能行走,医嘱保守治疗,家里静养。她安然靠着床背,坐于床头。我们外孙辈逐一进入房中给她拜年问安。

外婆听到我们的声音,逐一回应,并关切地询问我们的情况。外婆的思维清晰,声音宏亮,特别是还记挂着我的妻子,并询问没有来的缘由。那年妻因家里有事,未能前去给她拜年。

初三中午,我们得知外婆去世噩耗,并赶去“戴孝奔丧”。我一直不解,外婆在正月初一时候,思维、情绪、说话等各方面都比较好,不像一个病人,而初三中午就溘然长逝。听大舅讲,外婆走时,很安详,没有痛苦,像熟睡了一样。

我相信母亲的说法,那是外婆修来的福分。外婆去世,享年94岁。她一生,与左邻右舍和两个儿媳未红过脸。外婆长寿与安详辞世,与家庭和睦有很大关系。有一年,外婆家还受到过湖北省政府的“五好家庭”命名和表彰。

05

“梅子金黄杏子肥”。看到梅子想到杏,想到杏子忆故人。

再到舅家,一定要问问那棵杏子树是否还在。我想从这棵杏树上,再看看那满树的杏花,那初黄的杏果,那闪绕在依稀叶果间,外婆的音容笑貌和点滴瞬间......

  • 杏子初黄忆外婆
    答:看到梅子的微微初黄,我想到了杏子。此时也是杏子初黄季,外婆家的那棵杏子树还在么?以往每次到舅家,总是忘了问起那棵杏子树。如今,外婆已不在人世。我忆起外婆,就会想到那棵杏子树;我看到杏子,也就会想到外婆。02 杏,在我们老家方言里,念作“hen"音,称之为“hen子”。外婆家的杏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