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的闺蜜

kuaidi.ping-jia.net  作者:佚名   更新日期:2024-07-02
我是个很无趣的男子。虽然我不过才二十九岁,但的确我很无趣。

怎么说呢?我说的无趣,并非是指我是一个无聊和有些低级趣味的人。相反,我的工作颇为高尚,在一家4A广告公司担美术指导。我是一名艺术工作者。平时我的工作很忙,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因为我并没有时间培养它们。连交女朋友,我也是通过相亲的方式,因为有朋友在中间搭桥,两边都了解,因此我就省去了考察对方信息是否真实的时间和精力。我是目标型人格,一切讲究结果和效率,从不浪费精力在虚幻的事上。所以,我说的无趣指的是我的冷静和理智。对,我是摩羯座。

当我说自己无趣的时候,我是真心觉得自己无趣。但,我并不想打破这种状况。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趣,带给我的是安全,和一份可见的稳定和踏实。

虽然有一份小小的纠结和抱怨,但还是有自我认可和满意在里面的。

我的女朋友向惠在一家国企做行政工作。她漂亮,温柔,贤惠,比我小三岁。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跟我一样,她偏实际和理性。这是我喜欢她的主要原因。仿佛同类,一场饭局,一个眼神,几句话,仅见一次就嗅到相同的气息。这种,自然也属于一见钟情的一种。当然,打动我的,还有她的美丽。我虽然对人一贯很清醒,可我毕竟是男人。

交往一年,我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定在这个国庆节结婚。既然情投意合,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因为尊重向惠,我并没有与她同居。她是个传统保守的女孩子,依然有着洞房花烛夜的古老憧憬。其实我无所谓,仪式感没有她这么强。如果不是不愿唐突佳人,我倒很愿意提前享受我做丈夫的权利。我是真的喜欢她。

与娜娜的相遇,就在我和向惠筹备结婚的前两个月里。

娜娜,是向惠的闺蜜。她们是大学好友。大学毕业后,娜娜去了加拿大游学,而向惠留在了国内。在跟向惠交往的这一年中,从向惠的描述中,我大概知道了那是怎么一个女孩,跟向惠、跟我都非常不同的一个人。你知道有一种女孩,她们沉迷于幻想,很难处理好自己和现实的关系,所以恋爱和生活总有很多不顺遂之处。虽然向惠很欣赏娜娜的一份率真,但我对这种有点傻的女人并没有多少兴趣。偶尔在向惠的朋友圈扫过一眼她的照片,那姿态还有一些肤浅的自恋。

那是秋夏交接时分。这是个周末的午后,我和向惠正忙着在郊区布置新房。当我和向惠正感慨着这个城市的房子越来越昂贵的时候,门铃响了。

“是娜娜。她从加拿大回来了。我们约好了她今天来咱们新家做客。”向惠放下手上的拖把,一边对我说着,一边兴奋地跑去开了门。

门开了,伴随着一束炫目的光,一个穿着素色花长衫的高挑女孩映入眼帘。没等我看清楚她的面容,向惠就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女孩子也紧紧地抱住了向惠。

“这是娜娜,我大学同学,我闺蜜。这是我男朋友,未婚夫,小何。”向惠为我们介绍。

我们彼此客气地握了手,问好。这时,我才有机会看清楚她。这一看不要紧,当下我就有些吃惊了。

她生得很美。且不是普通的那种美。滋腻的荞麦色皮肤,粗粗的两把浓眉,海水般深邃的明眸,微微下垂的唇角,鼻子秀挺,眼神里含着一丝随意的浅笑。整个人是健康而阳光的。连脸上沁出的几丝汗珠,映着那抹阳光,也似是透明的。气质很是独特,潇洒而——怎么形容呢?只好去搜刮英文,leisure style。对,是这种随意和淡然出尘的味道。

总之,是一个不能够轻易看到的美人儿。她很独特,不是我想像中那种幼稚的女人。

向惠热情地拥着娜娜进了房间。后者环顾着我们的新房,带着赞赏的语气:“真好,这就是你们的家了。”声音有些中性,稍稍带着甜味,那味道也刚刚好。听得出对家的一份羡慕,因为我觉得像她那样的人并不会在乎房子本身。眼神在房间里细细兜了一圈,不知怎么的,慢慢就有些黯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在沙发上坐下。很快,她意识到什么,卸下身后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装着保鲜膜的袋子,把那袋子认真却有些随意地放在桌上:“这是我从加拿大给你们带的枫糖浆。”又补充道:“还有一些野生鲑鱼。你们尝尝看喜不喜欢。”语气很是客气。

向惠很欣喜,拉着她的手:“干嘛这么客气,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她笑着:“我从异国他乡流浪归来,当然要带礼物给家乡的故人。”语气中有一份自嘲。听出重心似乎是在流浪两个字上。“怎么是流浪呢?”向惠也听出来了:“你可是咱们班上唯一出国留学的女生,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快说说看,这两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她支着颚,明眸在眼眶中转了转,很认真思索的样子。不过可能感觉泛善可陈,有几秒没说出话来。又想了想,这才娓娓说到冰原大道,芬迪湾,尼亚加拉瀑布,安东尼道等一系列。看出来口才颇好,各处都能说出一些精髓来。说话时双手交叉着放在膝上,也有很好的仪态,但我总觉得她的眼神微微有些涣散,精神也不够集中,所以神态也就有些飘渺。似乎有什么心事随身携带了回来。

“真好,等我和小何以后有机会了,也去那边转一转。我还没有出过国呢。”向惠艳羡地说。平时她是个成熟稳重的女孩子,但在她这闺蜜面前,倒有几分小家之气了。

她只是笑。

“那,有没有交到新男朋友呢?”向惠有些犹疑地问,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她说新。

她笑着摇头:“我很少接触人。”

“那边当然是加拿大人多了,我记得你说过只喜欢中国人。”向惠体谅地说:“不过听说很多中国人去那边炒房,把温哥华的房价都炒起来了。据说比北京的房子还贵很多呢。”向惠最近对房子很是关注,这是受国内风潮的影响。

这闺蜜笑着摇摇头,耐心地说:“应该是吧。我不太关注这些。我是喜欢中国人,但我不喜欢中国人在全世界炒房子。如果我待在小伦敦,我能接触到的大多只有陪妻子读书的男人;一旦我去了温哥华或多伦多,我能接触到的,也只有炒房子倒腾股票的中国男人。所以,你知道了——”摊着手怂了下肩,有丝无奈。

“现在城市的房子真是贵。”听出这位闺蜜不以为然的语气,向惠敏锐地小幅度转移了话题,开始针砭时弊:“一套房子生生压两个人一辈子。可一旦房价跌了,物价就必然要涨。否则超发的那些货币又能去哪里呢?不管怎么还不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唉,这叫生不逢时呀。你啊,还不如待在国外别回来。”

闺蜜只是抿着唇笑,不搭话了。时政经济与她似乎没什么关系。她和向惠的关注点很不同。

“对了,这两年中,他有没跟你联系过?”向惠想起了什么,关心地问。

闺蜜想不到向惠突然问这个问题,蓦地脸就红了。轻轻摇了一下头,嚅喃道:“没有了。”

我不由怪向惠冒失。

她是向惠的闺蜜,这个“他”是谁,我自然是知道的。她远赴加拿大,对外说法是游学,实际是去疗情伤。大学时期,她爱上了她的大学老师,一个有妇之夫,与对方纠缠了三年,最后对方还是放弃了她。我一直不欣赏非理性的女孩子,所以之前对她有个并不聪明的印象。但现在见了她之后,我觉得她的老师一定有非凡之处,否则吸引不到这样的女孩子。

但凡稍微有些判断力的人,就能看出她有内涵有主见。

“哎,一切都过去了。慢慢地找,总有合适的在前面等着你。”向惠带着安慰,同时自然地捉住了我的胳膊。向惠找到我很知足,我知道她是真心流露,但总觉得她今晚上表现有些俗,她说的很多话与她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很不搭调。她自己却觉得别人能够体会到她的善意。

又随意聊了些,无非是班上其他一些同学现在都如何如何。晚上,向惠挽留她在这里吃饭。向惠早安排好了一家餐馆。然而她并没有答应,只说刚回国,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处理,郑重地告了别,便翩然离开了。向惠的热情落了空,有些闷闷不乐。

“你们能成为好朋友,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奇怪。”我说:“傻子也能看出来你们的喜好和风格全然不同。”

“哪有。我们之前很好的。”向惠怔怔地,有些怀念地:“那时我们住同一个宿舍,每次她一买早餐就是买两份,她一份,我一份。我不吃葱花,她总是从饼子里面一点一点择出后才给我吃。唉。她现在可能都不记得了。”

倒是很细心。这真没想到。那她恋爱时,一定对男人很好吧。

再见到她时,那是一个礼拜之后,在望京的宜家。向惠加班,我一个人来挑家具。周末的人真不少。哪是来买家具,简直是来蹭免费空调捎带消遣游玩。我正在一张象牙色的穿衣柜前端详,镜子里赫然映出一个高挑的人影来。我马上回头,是她。穿一件红黄黑相间的薄衫,白裤子,新百伦休闲鞋,似乎薄施了粉黛,比上次见面时多了一份明艳。

无疑还是很美。美人都有不同层面的美。

她也看到了我,笑吟吟朝我走过来。

“嗨,买家具呢”。她跟我打招呼。

“是。”我笑:“你呢?也买家具?”

“是。”她说:“刚租了一间房子,家具破得不成样,过来换几件。好歹是个家呀。”

她又一次提到了家。

“那是应该的。”我说:“有选好的没?”

她摇头。眉头微微隆起。

“真不该周末来,人太多了”。她说:“看好了一个,记下编号,再回去找,挤到一半,耐心没了。重新换一件,又不甘心,总想着还是上件好。又不肯麻烦去找。所以,就两手空空了。”

“不肯随便买一件?”这挑剔的女孩。不过我喜欢她讲述自己的感受,因为言之有物,眼睛里的飘渺少了很多。

“那当然。”她说:“既然要买,就买我喜欢的。否则,买来何用?”

、我请她看我正在看的这扇柜子,她里里外外看了,摇头。

“没有我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好。”她说,手中比划着形状式样。

我和她顺着她来的方向去找。没走几步,我们心照不宣地停下了。人挤人,走路实在慢。

干脆和她去吃东西。她要了简单的猪扒饭,我要了一份意面。

“怎么向惠没来?”她问。

“她加班去了。”我说:“最近单位要提拔她做办公室副主任,所以要卖力一些。”

“向惠一直很努力。”她说:“我学不来,我浪费在没用的事上的时间太多了。”

“比如?”

“我只喜欢读书和谈恋爱。”她说。倒坦率。

“读书是没用的事?”

“当然。我读博尔赫斯、爱伦坡、斯蒂芬金,对考试、找工作有用吗?考试永远不会考《Misery》中的Misery是男是女,也不会考《失窃的信》到底是谁偷的。”她又是一个自嘲的笑。原来此读书非彼读书。

“惭愧,你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都不知道。”我讪讪地说。

“可你不也照样做到公司的高管吗?薪水算金领?”她狡黠的一笑。她倒知道这些。想来是向惠在我和她之间互通信息。

“唔——女孩子多谈谈恋爱对找一个好对象也是有用的。”我转移话题。

“谈恋爱就是谈恋爱,恋爱的目的只是恋爱。”她说。

“难道不是为了结婚吗?”我奇道。

“谈得好了,才可能结婚。”她说:“那是一个结果,却不是目的。”

“如果没有结果,难道不会伤心吗?”我问。我想到她和她的老师。

“人间亦有痴如我,伤心岂独是小青。”她瞬间神色就有点黯然,语气中那份自嘲又复现了。

我猜那老师依然在她心中。恋爱这件事上,男女总是不同。对于男人而言,过去就过去了,女人就不同了,只要没结果,难免耿耿于怀。尤其染上有妇之夫,跟另外一个女人竞争,更带一份不甘心。

我从来没让女人为我失恋过。身为一个男人,我连多余的恋爱都不肯谈。向惠是我第二个女朋友。第一个女朋友是我高中时的初恋。漫长的几年中间是空白。

吃完饭,两人又继续逛了逛。总体而言,她是健谈的。她的一些观念虽然和我不一致,但并非没有道理,看出来是她认真执行的人生理念。不知不觉到了半下午,她有事要先走,我说开车送她回去,她嫌太麻烦。自己打车回去了。她一走,我也直接回家了。我竟然什么都没买。这是一件奇怪的事。如果不是因为遇到她,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因为我一向珍惜我的时间。我从不以逛商场或家具店为娱乐,我去这些地方唯一的原因是我有东西要买。但这次,什么也没买,反觉得整个下午过得很愉快。

更奇怪的是,到了晚上,向惠给我打电话。谈话谈到中途,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唔,你知道斯蒂芬金的小说《Misery》中的Misery是男是女吗?”我问她。

“什么?”她一头雾水。我知道她卧室书柜中都是专业和工具书,并没有文学、历史或者消遣类的书。因此她并没有听说过斯蒂芬金。

“爱伦坡的小说《失窃的信》,那封信到底是谁偷的。”我继续问。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向惠说。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自己网上找答案吧。”我哑然。心里却突然有一种异常的、猛一紧的感觉,当我意识到,我刚刚在网上查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还读了一遍这两部小说的内容简介。

“我今天在宜家遇到娜娜了。”我淡淡地说。

“她也去买家具了?”向惠问。

“是。说是刚租了房子,要添置些用的。”

“她一个人刚回北京,挺不容易的,现在工作也不好找,我是没时间,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多帮帮她。”向惠说。

“是。”

“其实她应该找个固定男朋友。年纪也不小了,结婚的事总得考虑下。她也不能一直只谈恋爱,不结婚吧。男人嘛,是总不会吃亏的。”向惠说。按她的说法,娜娜的生活中从不缺男朋友,但男人们都不愿意跟她结婚。

“那是人家的事,别评论这些。”我有些不悦:“她有主心骨,不傻,你放心。”

“才见了两次,你倒看出来了。”语气有些惊奇。

“我社会上见过多少人啦,这还看不出来?不说了,睡吧,明儿要早起。”我打了呵欠,放了电话。

两周后,向惠如愿地升了办公室副主任。这是一件喜事。向惠心情好,见我对购买家具并不擅长,她自己忙中偷闲去集美、红星美凯龙家具城一件一件挑选。她是个效率很高的人,不过两个礼拜,每天积累一些,家里的家具基本就已经落实得七七八八了。她要在家里办一个庆祝的宴会,请了不少同学。当然也包括娜娜。向惠让我去接娜娜来家里。我很奇怪,为什么请人赴约要去人家家里接呢?

“你有车呀,免得她打车了呀。”向惠说:“另外,她不是刚租了房子吗?去看看她家里需要不需要帮忙。换个灯泡了,修个门把手了,挪个桌子椅子了。大件东西,有个男人帮一下,总归容易多了嘛。”向惠对娜娜真是好,自己的男朋友这样去给人家使唤,也没有一点防备。唉。我喜欢向惠的热心肠。

按照导航,我找到了娜娜租住的地方。她住在一条很悠长的胡同里,两边有很多小酒吧,放着如泣如诉的黑人爵士乐。她的家就在路边,带一个小小的院落,有芭蕉叶和流水,是个微型的小喷泉。我到的时候,她正埋头整理书籍。房间并不大,一眼可以看到整个布局,是个一居室。收拾得很好,几乎纤尘不染,不过装饰的东西并不多,多的是书,碟,架子上,地上,到处都是,几乎可以将她淹没。

这次她穿着居家的睡裙,浅蓝色的,露出洁白的一双美腿。撒着一双凉拖,脚趾染了香槟金的指甲油。

说明了我的来意,她显得很感激。我问她家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她说什么都收拾好了,只是书籍和碟要重新规整一下。于是,我便俯身跟她一起收拾。

什么康德,希帕提娅,维特根斯坦,李泽厚,我一本也没看过。再看看碟,什么《水中刀》、《穿裘皮的维纳斯》、《筋疲力尽》、《第七封印》,对于我来说也全然陌生。我只偶尔去电影院,看的也是《金刚》、《复仇者联盟》、《碟中谍》系列。哎,我们的世界很不相同。

有一本摄影画册,翻开看,里面是各种人物和小动物的特写,有老人,小孩,小猫,小狗,小兔子,蝴蝶,蜻蜓等等,都是生活中常见的个体,但拍得很细微,盎然有趣。

“你喜欢这个?”见我饶有兴趣地一页一页观赏,她问。

“嗯,这个很有意思。”我说:“这个摄影师应该是个有心之人。拍出了被大家忽略的日常之美。”

“谢谢。”她笑。

我看她眼角慧黠的笑。有些愕然。忙低头去翻看摄影师的名字,可不,封面上赫然写着两个字。正是她的芳名。

“拍这些照片花了多长时间?”

“三年。”她说:“其实,没所谓时间。我平时看到好玩的东西就随时拍下来。后来被一家杂志社看上,顺其自然就出版了。”

三年。一件可有可无的兴趣能坚持三年,而且还是高质量地完成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觉得她摸索如何去捕捉这些微妙的事物一定相当耗心力。

接着,我又看到了三本短文集,上面也印着她的名字,翻开看看,里面是一些游记,心得感悟之类,随便读上一段,写得很用心,文笔也很是隽永。从文后备注的时间看,时间跨度有六七年之久。她和向惠是同学,年纪应该差不多,那她从不足二十岁就已经开始不间断的写作。这没有超长的毅力是做不到的。

我登时明白。她并没有浪费她的时间。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运用她的时间。她非常认真。并不比我和向惠散漫。

可单凭这些又怎么生存呢?她租的这个房子,我猜测价格不会便宜。

“最近工作找的怎么样?”我问。

“我没找工作。”她漫不经心地说。

“啊。”我愣住:“富二代,不需要工作?”

“哪里。”她笑了:“我只是不喜欢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我在不同的地方打三份工。另外,我不买房,所以,不像你们那么累。”

是有这样的人。有时候在朋友圈看到那种鸡汤文,倡导不坐班、不买房、活在当下的生活方式。

“中国所有的年轻人都在买房呢。”我说。

“房子,并不等于家。”她说:“没有房子,一样可以有家。”

又提到家。神色还有些落寞。

“怎么总说家这个字?不是想结婚了吧。”我试探着开玩笑。

“哪里。我可没有向惠那样的好运气。”她说。一边继续整理着书,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的心微微跳了一下。她神态泰然,想来只是泛泛一说,并没有任何暧昧。

她的老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这样一个洒脱的女孩子眼睛里蒙上阴影呢?高大,英俊,博学多识,且狂放不羁?

我暗自揣度着。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怀里揣着一个册子走过来。

册子里有张相片。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手里夹着一本书,微笑着站在一栋楼前,楼上可以看见“逸夫图书馆”几个字。

“这谁?”我问。

“就是我前男友。”她说:“向惠应该向你提起过。”

那老师?我不免看更仔细些。真的,再普通不过,唯一的可取之处是,这是一张好人的脸。仿佛谁都可以欺负他一下。

“你依然爱他?”我问。

她并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有时候,爱就是目的,就是结果。”

“真爱的话,你们也可以结婚呀。”我说:“他如果有真爱,应该离开原来的那位,跟你在一起。”

我在替她不平。这又矮又瘦的老小子,给这五十年难一遇的美女学生吃了什么迷药,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她吃惊地看了我一眼,迅疾,收起了册子。

“他不能离婚。”她说。

“为什么?”我有点冷笑:“舍不得结发妻?”

“他的妻子是一个瘫痪病人,生活不能自理,她需要一个丈夫,一个家。他不能离开她。”她说。

什么?我瞪大眼睛。结发妻形同虚设,小三依然不能上位?虽然不中听,但她的确是小三,虽然这样说让我有些——心痛。

“他是个君子,从没占过我半分便宜,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他妻子的事,这是我爱他的原因。所以,虽然痛苦,不舍,我还是离开了他。我知道我一辈子注定得不到他,但我拥有过他的爱,足矣。”她依然有些哀伤。看来去加拿大的两年效果并不理想。

哎。这个男人何其幸运,拥有着她的爱。

书收拾完了,齐齐整整全放在架子上了。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好歹,那小老头并不是个龌龊之人,并没有对她不利,我又有些安心。事情交代到了,活儿也帮她干了,但我磨蹭着并不想离开。于是,我跑到阳台上,抚摸着那盆巴西木。

“这东西夏天难养吧。”我说。

“不难,不宜过多浇水而已。”她淡淡地说。

“会开花吧。”明明看到有个花苞,我没话找话地。

“会,白色的花瓣,香气很浓,不过,只冬天开。”她说,语气中有些困倦了。她伸手打了个呵欠。

“昨晚上没睡好吧。”我问。

“是。写稿子,熬得有些晚了。”

“那补个觉吧,晚上记着去吃饭。”我讪讪地。

我也知道待得是有些太久了,总归是向惠的闺蜜,这分好感也不能太明显了。奇怪,我跟向惠交往一年,每次约会分手时从不觉得那么难。可能是我觉得跟娜娜不可能吧,所以,很有些惆怅。

晚上,向惠的很多同学都来了。当然,娜娜也来了。她化了妆,穿着一件蕾丝红裙,露着白若凝脂的脖颈和一部分前胸,在那一堆姿色平庸的女生当中,真是令人惊艳。可能有些夸张了,但我喜欢她这样穿。我觉得这就是她,她对她的生活非常认真。大到她的爱情,小到她的每一次出场。

“娜娜真是美。”向惠也有些呆呆的。她穿着普通的套头衫,一条紧紧的牛仔裤裹着弱不禁风的细腿。最近因为加班多,脸倒有些浮肿了。简直有些不能看了。但她自有另外一番好,她有她的本分,跟我很搭配,我们是一个圈子里的。

眼前却总浮现着那个女孩子微微蹙起的眉头,那飘渺的眼神,那黯然的星眸。坐在办公室的时候,稍微一闲,脑海中就全是她的画面。她应该是倦了,想要一个家了。她跟她老师是不可能了,跟我——唔唔,也不可能吧。可是,我想让她开心。我愿意付出代价让她开心。怎么才能让她开心一点呢?

在珠宝店,我挑了很久,当看到一颗天使之心的造型的时候,我立刻对自己说,就是它了。我希望她拥有一颗快乐的心,那跃跃欲飞的心。

收到项链的时候,她很是吃了一惊。

“送给我的?”她不能相信。

“是。希望,希望你开心吧。把过去一切不愉快的事都忘掉。”我说。

她细细打量着那颗心,是她的心,也是我的心。想必她看出了那价格一定不菲。这不是一件普通的礼物,就算是求婚项链,这也能拿得出手。我想,我是昏了头了。我对她的感觉是再也掩藏不住了。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我不能收。”她笑了,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在掩藏什么。她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仅仅一份心意而已。”我是十分失望。可我并没有深想,如果她也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其实,我过的很好。”她说:“我对我的生活很满意。但,我是一个稳定不下来的人。我在北京,至多就是待一两年,早晚,我还是要出去的。”

“去哪里呢?”我愣愣地问。

“全世界吧。”她笑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看,我从不考虑在任何一个地方买房子,因为哪里都是我的家,也都不是我的家。”

她没有撒谎。这就是她,一个处处向往家,却并不安于只有一处家的女子。

是的,她本和我不是同一个圈子。

我悻悻地收回项链。她执意不收,我也不能强送。但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拒绝我?是因为向惠,还是因为对我无感,觉得我庸俗,无趣?

在她面前,我承认很不自信了。

可还是忍不住想到她,甚至想她。但后来,不管用何种方式跟她联系,她都不跟我回信,至于见面,更没有机会了。她果然看透了我。

终于到了十月。在我和向惠的婚礼上,我又看到了她。她穿着一件银线刺绣的花仙子裙,胸口挂着一颗天使之心,美得恍若仙子,站在人群的一隅,向我投来深深的一瞥。在她莹澄的眼睛中,我又看到了那一抹黯然。她过去提到她老师时眼底的那抹黯然。我仿佛被击中,心跟着抖了一下。直到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淹没,我也未能平复。

婚后很久,想到她还是忍不住一阵惆怅。如果那时候能大胆追求她一下,结局会不会不同?然而,不过还是“如果”。她终究也没有给我机会。

再后来,听说她交了一个男朋友。两个人一起去了美国。后来,又听说他们去了欧洲,在那里又住了一段日子。那应该是一段云上的日子,非常惬意吧。反正我是体会不到的。

再后来,听说她结了婚,又离婚。后来的后来就很少能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了。

然而,那仅有的几次会面,却令我终身难忘。

那一个有一双黯然的明眸、自由得像风一样的女子。而我,只不过是个无趣而现实的男子。

  • 女朋友的闺蜜该怎么相处?
    答:一、建立友善与尊重 初次接触:第一次与女朋友的闺蜜见面时,要表现得友好和尊重。给予她适当的问候和礼节,同时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维持彼此的舒适度。日常交往:在接下来的日常交往中,要保持友好和尊重的态度。尊重她的个人空间和意见,避免做出任何可能冒犯她的行为。二、与她建立良好的沟通 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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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首先需要明确,对于自己女朋友的闺蜜产生好感或者喜欢上她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不仅可能会对两人的感情产生影响,也可能会影响到女朋友和闺蜜之间的友情。以下是一些可能帮助你处理这种情况的方法。1. 承认自己的感受首先,你需要承认自己对女朋友闺蜜的喜欢,这很正常,但同时也需要认识到对女朋友和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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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发现自己对女朋友的闺蜜有感觉是一种常见的情感困扰。处理这种情况需要慎重考虑,并尊重所有涉及方的感受。以下是一些建议:1. 诚实面对感受:首先,要诚实地面对自己对闺蜜的感觉。认识到这个事实是一件好事,但不要急于采取行动。给自己一些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感情和想法。2. 自我反思:深入思考你对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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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朋友的闺蜜怎么相处?
    答:1. 自省和理清感受:先自省自己的感受,弄清楚自己对女朋友和闺蜜的感情是真实的还是暂时的冲动。认真思考自己的价值观和责任感,确保做出决定的时候是理智的。2. 诚恳沟通:如果感觉对女朋友的闺蜜实在难以挣脱,那么需要先与现任女友进行诚恳的沟通。表达这份感觉的产生与内心的挣扎,而非直接提出分手。
  • 女朋友的闺蜜,怎么办?
    答:首先,我想强调的是,感情并不是我们可以完全控制的。我们无法预测或选择我们会喜欢上谁。所以,如果你发现自己对女朋友的闺蜜有特殊的情感,这并不是你有意为之或者故意犯错。感情是复杂而多变的,我们很难控制自己的心意。然而,我们需要认识到这种情况可能会对你和女朋友之间的关系产生一些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