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与 · 【长篇】

kuaidi.ping-jia.net  作者:佚名   更新日期:2024-08-14

把原图放大了看,没有看错:
确实不是一个〇,是两个〇!
捧读大颠和尚注解的《心经》,很快就会看到这个符号。
因为在《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唐大颠禅师宝通注》的影印本上,它以“圈套”的形状出现,于是在如今各校对本中,也无不是“以盲引盲”、“环环相套”。
虽然研究佛法,尤其是禅宗,不能耽搁于文字和诸相,以至身陷逻辑的葛藤而不能自拔。但是在明末清初,那场轰动朝野上下、僧俗两方的密汉法诤,就是从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代表“归零”的符号开始的。
汉月法藏与密云圆悟之间的辩论,百年之后的雍正不仅在宫里“围观”,而且下场裁判——有意思的是,被他判输了的,怎么看都不是。

名师高徒,一个是苦出身,一个是大才子。
密云大器晚成,“吴越闽楚,名公巨儒,慕师宗风,或晨夕随侍,或尺素相通,或邂逅咨请,得师激发,无不虚往而实归”。
汉月出身于世家,为东坡公十七世孙,“幼读儒书,博学多闻”。二十四岁前就以研习《周易》、《河图》、《洛书》名噪当地,并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参同契》教授门人。二十八岁时,与江南名流明末大儒顾宪成、高攀龙、钱一本等探讨易学,有“见公如见麟凤”之誉。儒林士子依附问学,一时成风。
汉月拜密云为师后,被授予“第一座”的殊荣,但是汉月只是要获得临济宗的名分,他的修为并非得法于密云。这位生来以参禅为务,发誓要“四十岁悟道六十岁死矣”者,食豆渣野菜、穿补缀破衣,以至于肋不至席、目不交睫、食不知味、为法忘身、骨销形立、广阅语录,行脚遍参,在独立参究的过程中,种种艰辛,种种阴境障难,一一遍尝,自叙参究之情曰“愈参愈难,转究转远。”最终在 “闭死关” 中豁然得解:“顿见虚空粉碎,大地平沉,人法俱消,一真不立,尽大地觅,丝毫过患了不可得。无有譬喻能喻,揭开从前文字,但见纸墨义理了不关思。端坐终日,如弹指顷。”此时,古德各种悟入公案,诸如“新妇骑驴阿家牵”诸如“古柏树子”者, “犹如亲历,种种三昧,一时现前。”

而行知一但融会贯通,它爆发出来的思想一定是震撼人心的:
憨山“甚且函邀汉月入住庐山”,《憨山老人梦游集》直接称呼“弟子洞闻、汉月久候”。湛然及见广为流传的汉月《语录》,惊叹为“真古佛再来”,而与汉月往返酬唱,千方百计想纳在门下。简言之,汉月在寻求“宗旨”相契之师承时,在当时丛林,颇为一件瞩目的事。
在庐山上,密云看过汉月的论文后,对左右说:“此人聪明不亚博山,欠师承在。”天启四年(1624),汉月参偈金粟广慧寺,密云对他赞赏有加,即请为第一座,并亲自付与源流信拂,快速地认为嗣法弟子。

从密云的一个偈子里,既看得出他下的苦功夫,也不难理解,前者何以如此看重后者。
有意思的是,汉月坚持不受,因为二人对“临济宗旨”有着不同的见解。前后凡三年,方确定彼此之师承关系——师徒的“见解歧异”,这时就有了。
与此同时,明末高僧憨山,尤其是湛然,想收汉月为法嗣的情绪,也饱满异常。确实,不仅仅是内在修为,在那个时代,他的文彩足以“盖世无双”。这样的弟子,密云收得了,hold 住么?随后冲突的爆发,也就在必然中了——在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道门中不能想象的事,在崇尚空空的印度文化的加持下的禅宗丛林中,呵佛谤祖都曾风行一时,否定师父算事么?
汉月撰《五宗原》,意在梳理五家宗旨,批评抹杀宗旨、妄立门户的狂禅:“尝见绘事家图七佛之始,始于威音王佛。惟大作一〇”——对头,就是这个〇,汉月说威音王佛是圆相的形象化,后来七佛各自都有语言诠释,诠释虽异而诸佛所说无非圆相,中国禅宗五家的宗旨,也尽在圆相之中。密云在数度沉默后,著《辟妄救略说》,开始批驳弟子的“圆相说”:“汉月不识五宗正旨,妄捏一〇,为千佛万佛之祖,则千佛万佛正法眼藏,已被汉月抹杀。”尤其强调,“只作此一〇,正是汉月根本错处。”
嗯嗯,好像这一堂课上,汉月画的似乎是一根扁担吧?反正不是〇。

简注下:
“许”为量词,于魏晋时,渐取代“所”而缀于数量短语或数词之后,表“极少”义。于是乎,这一“约定俗成”在汉译佛经上,就有了不是“少许”的表现。
逐句翻译,不如意译得有趣:
若人参透这“一”画,举世没有一处不在其中(“棒头的旨”),无处“不是大休大歇大安乐处”无处“不是大尊贵处”。诸位会么?会也是它不会也它了。卧轮说“解时不异迷,迷时不移处。”张伯端所谓“如来妙体遍河沙。”李涵虚所谓“道窍”。
是的,还有一次几次上堂讲座,他还画过半拉子圆,依习惯应该开口向下比较顺手,是这样子吧╭╮?反正没画圆,呵呵,不知啥意思乜?一位老宿的讲座说:“有一面镜,到处悬挂。凡圣不来,谁上谁下?遂拈拄杖曰‘这个是拄杖,那个是镜。’拶破面门,个是何物?”诸君看有参考的价值么?
汉月还说总被贼惦记住的一物,就是这个宝器:

呵呵,“盗亦有道”的禅解版?
嗯嗯,“禅机”虽说乃不期而遇事,但是,无不是从“惦记”中发生,修行人凡有成就,无不是上天给有准备者打开的机遇窗口!雪峰说“临济大似白拈贼”圆悟说“老贼我识得你”吕祖曰“皆知子时窄,不知子时宽。”
贼者,如来,大道。

〇值得一说。对于我们研究佛经,意义重大。
〇在公元5世纪印度最古老的文献《吠陀》中出现了,在发明了这个“魔鬼数字”的、流行神学的故乡,婆罗门教推崇来世而轻视今生,强调人生的无常、虚空和一切“归零”。
著名的英国自然史学家李约瑟博士推测,〇的概念之所以在印度产生并得以发展,印度文化中的“虚空”概念是思想基础,这句话说得很到位。8世纪初,印度一位天文学家访学于巴格达期间,将这种记数法介绍给了阿拉伯人。那正是阿拉伯帝国的黄金时代,开明的阿拔斯王朝哈里发提倡文化、奖掖学术,于是这种简便易行的发明,不久就取代了阿拉伯数字,然后传入西欧。
罗马教皇看到0的第一面是非常愤怒,他愤怒地斥责在上帝创造的数里没有这个怪物,如今谁要使用它那就是亵渎上帝!
结果呢,〇被教皇视为“异端邪说”禁止了么?
由于采用计数的十进位法,加上阿拉伯数字本身笔划简单,写起来方便,看起来清楚,特别是用来笔算时,演算很便利。因此随着历史的发展,阿拉伯数字逐渐在各国流行起来,成为世界各国通用的数字。而罗马数字遭遇了淘汰。在人类研究自然的历史上,科学的脚步的果然势不可挡。
而人类文化总是在碰撞中,激发新思想的。我国元代天文学发达,受益中亚影响颇大,缘于元朝与伊犁汗是“兄弟之国”;而宋人做了大量的易图,与佛教是否互有启发呢?
濂溪先生说“吾此妙心实启迪于黄龙,发明于佛印。然易理廓达,自非东林开遮拂拭,无繇表里洞然。”黄绾说“宋儒之学,其入门皆由于禅。濂溪、明道、横渠、象山由于上乘;伊川、晦庵皆由于下乘。”
宋代后,临济宗继云门宗有后来居上势,特别是石霜楚圆之后,在南方传播非常的迅速。楚圆的座下出了不少高僧,一时影响很大。
这位启迪了周敦颐的黄龙,自遁入空门之后,数十年如一日,深入经藏,恒心苦修。他参过曹洞禅,随澄諟学法眼宗三年,又在泐潭怀澄门下习云门禅七年,对沩仰宗也有研究,可谓底蕴深厚。所以周敦颐之所谓“妙心实启迪于黄龙”,其实是领教了五家七宗家风。
黄龙时,“但呈华丽言句”的文字禅正风靡一时,难道“诸佛出世,假设言论,祖师西来,不挂唇吻”过时了?黄龙还是把“本来付有法,付了言无法。各各须自悟,悟了无无法”视为信条,告诫学人不要追随潮流,文字禅是“后来子孙不肖,祖父田园,不耕不种,一时荒废,向外弛求。纵有些少知解,尽是浮财不实。”指出“古人求道求自心,求得心空道自亲。今人求道外求声,寻声逐色转劳神。劳神复劳神,颠倒何纷纷。”劝言“所以作家不如归家,多虚不如少实。”

黄龙否定庞杂的五家宗旨的思想,用共同宗旨——唯一之“理”,来消除各派的区别,于外,完成了禅宗“儒学化”、催生宋明“理学”。
在宗门内,传到圆悟克勤,就形成了明确的反对广泛学习五家宗旨的风气,吼吼,“从来达人,不吃这般茶饭。”

所以从佛教史看,佛教诸宗经过唐末五代,趋于衰运。而后于宋,迎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从此禅宗有了“五家七宗”。而对于五家宗旨的探究,汉月早年就开始了:“及考迩来诸尊宿语录,虽不多见,然与五家宗旨,概无吃紧语,未尝不置卷长叹也。”失望之余,于是乎“不远千里”到处参请,而“诸方尊宿欲抹杀五家宗旨,单传释迦拈花一事,谓之直提向上。”也就是说,“诸方尊宿”只认可“释迦拈华,迦叶微笑”,并不认可有所谓五家宗旨。有位禅师告诉他:“我不用临济禅,我今尽欲翻掉他窟子,从六祖而上,直逆释迦老汉,绍其法脉耳。若接临济源流,便有宾主等法。若有宾主等法,便有生死矣。”汉月向另外几个禅师请教临济宗的“三玄三要”时,他们“皆贬三玄三要为谩人语,无如是事”。显然,这种明季禅风,深刻地影响了汉月。
所以辩论一开始,其实就结束了。

回到“圆相说”:
汉月用〇隐代的是“如来本心”,密云不满意的是汉月以〇替代“如来本人”,“风马牛不相及”,再论还有啥意思乜?

此一圆相虽非汉月的发明,但是汉月的独特在于,他详细注解了这一符号(在修持意义上)的意义,以此来接引学人。嗯嗯,汉月既反对枯木禅和默照禅,也反对天台宗的止观双运。理由是,止观双运则是“假借识神用事”。此中的“自己”和“识神”,都指“我见”——看见丹道的“识神”说没有?
嗯嗯,汉月的同门师兄五峰主持的一场答辩现场也很生动:

诺,就是开头那个符号,它的创意出现了。
导师在原来的〇外围再画一大〇,就成了个“圈套”。
辩方跳出圈套这一跳,分明“说”了:“多此一举”也说“一切归〇”——这是佛法的根本原则。
“师微笑”,过了——这个过不了那啥都别过了。
嗯嗯,《传灯录》里记载的,马祖主持的另一场答辩,难度高于这一场:
祖乃画一圆相云“入也打,不入也打。”僧才入,师便打。僧云“和尚打某甲不得。”祖靠拄杖休去。学子能免去一顿棍棒,还在于他“入门”了。所谓“跨门之机,室中之意,具眼者分明辨取。”没有这个,就是所谓“顽空”。
《碧岩录》 里雪窦评论时,说“拟议不来,劈脊便捧。”说是学子出来后,还得再打。所谓“先圣行不到处,凡流恰到。凡流既到,先圣莫知。到与不到,知与不知,总置之一壁。”看辩方理上得之耶?事上得之耶?所以还得“一壁”打了,“是真难掩,是伪不昌。”吼吼。

这个“环环相扣”的双圆图,被高道具体地画出来,并且给后人观摩,是在《万历续道藏》中。
《吕祖志》称 “洞宾倒书九十四字于壁,作两圆相围之,即别去。始悟两圆相乃吕字,而宾姓其字也。”
丹道西派解曰:“ 之象,此吕祖所以自称回翁也。三字诀云:口对口,窍对窍。此直指内外皆空,吕字之象也。 ” (《天乐集》)

“口对口”即是吕字之象,也寓“惟产金芽生恍惚,口口相传不记文”之意,吕洞宾和张三丰两位高道,是禅法“内丹化”的奠基人,丹道之所以以命功著称,始肇于斯!
张伯端把禅话“内外相通”,分解成“内通”与“外通”——既是诗词歌赋在表达上的需要,这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丹派在用“一阴一阳之谓道”来化解佛法的“独一无二”论,于是乎就有了,阴阳、水火、性情、铅汞,乃至白虎青龙等中国本土文化的“元素”,纷纷登场,与“内药外药”明确地予以关联!所谓“寄言”。

尔时,即在他的同一时代,(早)已经是“共识”:
“修炼内丹之道,药物不过铅汞二物而已。” (《玉溪子丹经指要 》)
并且,“一脉”相承,影响深远:
“内药无为无不为,外药有为有以为。” (《中和集》)
“前弦八两后弦八,内药还时外药还。” (《玄要篇》)
“一离一坎也,一铅一汞也,此大丹之药物也。” (《 金丹就正篇》)
“以同类者相从,阴阳内外有感应之道也。性主处内属阴,内药也;情主营外属阳,外药也。阴阳原是一气,性情固是同根,内药能通,外药未有不通。内外相通,性求情而情恋性,性情和合,真灵凝结,还丹有象矣。” (《无根树解》)
“外药,铅也;内药,汞也。合内外而二土成圭。” (《一贯天机直讲》)

于是乎,禅宗之当下事,被丹派拦腰截为“两段”;
但后者又说,所谓“二物”者,亦“只此一气”耳。

诸如吕洞宾的金句 “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具眼的一看:
它直接就是张伯端的 “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 “内外圆通到处通” 的原型句。
它直接就是对他的那句 “具象” 之说—— “口对口窍对窍” 在理论上的 “拓展”

“内外通来,性命两个字,了却万卷书。” 传到张三丰这里,一流的神仙,焉能识不得这个禅机?他就搁在《无根树》的组诗里了。
仔细看,啧啧,分明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分为二”、“合二为一”论,在“道化”印度文化的“独一无二”论的——一场大戏。
嗯嗯,也许“消化“更为贴切。佛教初入中国,遭遇“国士”的抵制是必然的。
道教本身,不就是在“消化”了很多佛教的“方方面面”而起来的?
并且,就像“内外”之别一样,禅宗本身就提供了“一分为二”的原料:
“慧剑当心刺”之 “慧剑” “当心” 、“顶门直下轰霹雳”之 “霹雳” “顶门” 、“无孔铁锤当面掷”之 “铁锤” “当面” 、“一条白练蓦头穿”之 “白练” “蓦头” ,等等、等等,给丹派留下了改造、加工和“道化”的空间:
“阳自空中来”、“道自虚无生一气”,其 “阳” “炁” ,由 “肾” 位而出,向 “心” 位而去了,看到没有?
换言之,佛教的“中国化”——即大乘佛教,也正是它甘心被“消化”的一个结果。
某种意义上,佛教确实是一种“勇于舍身”的宗教,老子之“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最成功的实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