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记忆」腊月年光如激浪

kuaidi.ping-jia.net  作者:佚名   更新日期:2024-08-07
小时候,才出了正月,就又盼着过年,掰着指头数日子,觉得一天一天都是那么漫长。历经春夏秋冬,冬至节气一过,大人们安慰孩子的口气就变得激越昂扬起来:“小孩小孩你别馋,进了腊月就是年!”

对于整天忙碌的人们来说,腊月总是在不经意间迅疾而至,催人赶快回味与总结即将过去的一年。

腊月在年之岁尾,正值严冬,天寒地冻,雪飘冰封,万物萧杀,大地沉寂。这时农人们终于可以缓一缓行进的脚步,转入迎年、忙年的活动中来了。

进了腊月,过年的大幕就拉开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出门在外的游子,总是最先听到“年”的召唤,纵然千山万水、千里万里也不能将他们阻隔!而在民间传说中,“年”是凶猛异常的恶兽,大概是燃放焰火、鸣放鞭炮也不足以使其退却吧,必得全家聚首,以众人之力方可避其祸端。

一九七一年的那个腊月让我难以忘怀。那年,我在临潼县(现今为西安市临潼区)英语师训班学习。临近寒假突降大雪,道路封闭,客车停运,渭河阻隔!年关将近,归心似箭,我们几个人迫不及待,深夜推着自行车、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踏上回家的行程。路上积雪太厚,根本无法骑行,大家徒步赶天亮行至渭河上的新丰渡口(那时这里还没架桥),却不料因水位下降,船工拒绝摆渡。好不容易说服船工开船,那船却在河中搁浅,我们被困至河中心,凌厉的河道风刺人入骨,直到下午方被人将渡船拽出。七八十里路程走了近一个昼夜,那又冷又饿的滋味至今犹记,可同样忘不了的是赶回家过年的急切心情!

中国人过年,要用一个腊月的时间来做准备。

集市上的小朋友

腊月里赶集是旧时农家过年前的主题活动之一,腊月的集市竭尽全力地向人们展示着自己的丰饶和多彩。不须蓦然回首,平时不见或罕见的商品都会在此时出现。一年中很少出门的妇女、在田野辛勤劳作的汉子、甚至行动迟缓的老头老太太们,都会在腊月里到集市上走一走,看一看,也许是选购自己思量了好长时间的一件用品,也许是开始采购过年必须之物——从家具衣服到肉菜糖果;更多的人什么也不买,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逛”。“逛”年集是对生活的一种享受,有点像城里人逛公园看风景。但集市上的诱惑五光十色、层出不穷,逛公园怎能有这样的趣味?

腊月的集市上处处体现着淳朴、亲切、厚道,弥漫着浓浓的乡情。

腊月的集市更是孩子们的乐园,家庭的温馨在这里总能得到最完美的体现。平时再抠门的家长,来到了腊月的集市上也会变得慷慨起来,只要是孩子喜欢的玩具、衣服,都会毫不犹豫地付款买下。馋嘴的孩子,这时候想吃什么都能得到满足。旧时腊月集市上,少不了有民间的杂耍表演,孩子们是场上最忠实的观众。

当年没有现在的“双十一”,人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剁手党”,腊月的集市就是买家与卖家的狂欢。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还有幸扮演过卖家的角色,感受过腊月集市的热闹与疯狂。那时,一进腊月,集市上的人就陡然多了起来,到后来就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推着自行车在人群中走动都是极不明智和艰难的。拥挤的人流可能使你难以挪步。我那时是一个小摊贩,学名叫“个体工商业者”,经营毛衣毛线,此非时装,并不能算是年货的主流。但我也可以管中窥豹,一睹年集之热烈。当年,最高大上的年货是家电,先是电视机、洗衣机,后来是铺天盖地的VCD。尽管如此,我这个小摊贩腊月集市上的营业额也总是翻倍。腊月是被看做销售的“黄金时刻”,一天也不能耽误的。有一年腊月二十三,也是下了大雪,我直恨天公不作美,白白耽误了这赚钱的大好机会,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带了30件毛衣去了市场,挂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避雪。谁知冒雪赶集的人络绎不绝,中午才过,我带的毛衣已经销售一空!平时看了又看,计较样式颜色不合心意的、舍不得买的,突然变得大手大脚起来,几乎不再讨价还价,就是一个字:“买”!进了腊月,人们似乎都成了“剁手一族”,再节俭的人此时也免不了奢侈一回。

近年来,年轻人置办年货更多的是通过网购,腊月集市的人流有所减少,但其繁华热烈的气氛却一如既往。赶年集是民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忆。

腊月本是个祭祀的月份。“腊”是古代祭祀祖先和百神的“祭”名。古时候,每年腊月八日都要猎杀禽兽举行大祭活动,拜神敬祖,以祈福求寿、避灾迎祥。这种祭奠仪式称为“猎祭”。因“腊”与“猎”通假,“猎祭”就成了“腊祭”了!秦时制定历法,将新旧交替的十二月称为“腊月”,初八日叫“腊日”。

“腊日”这天要喝“腊八粥”,中国人都知道!过去,我顾名思义,以为“腊八粥”是要集成八种食材熬成的粥,后来才知其乃大谬也。古人认为,腊八粥以八方食物合在一块,和米共煮一锅,是合聚万物、调和千灵之意。“腊八粥”的起源有多种说法,有说其源自佛教者,有说其出于人们对岳飞的怀念者,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我小时候听到的却是另一种故事。母亲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青年人好吃懒做,坐吃山空,到了这年的腊八,家里断炊了,那小伙子饥肠辘辘,遍搜米缸和囤底,好不容易集得一点剩粉残粒,煮了一碗粥喝下。从此,他狠下决心,痛改前非。这就是腊八粥的来历了。母亲的故事一直影响着我,也是我对腊八最深的记忆。

如果把整个腊月比作一首过年序曲的话,腊八是其展开的第一节高潮。自此开始,如同有急有徐的鼓点,奔“年”正式进入了快的节奏!“灶王爷爷本姓张,一年一碗烂面汤”“上天言好事,回宫送吉祥”,听到这些说法的时候,就是小年到了!过小年最重要的民俗活动,就是祭灶神。“二十三,糖瓜粘”,一碗烂面汤打发走灶王爷爷,人们就开始打扫庭院、居室,清除积垢,制作节日食品,一步步揭开“年姑娘”的盖头,如同大家耳熟能详的儿歌所唱的那样:“扫房子、磨豆腐、炖猪肉、杀肥鸡、把面发、蒸馒头……”要一直要忙到除夕,然后就是“三十晚上熬一宿”了。

腊月里的记忆五彩缤纷,家乡的许多民俗令人难以忘怀,比如杀年猪、蒸饽饽、贴对联……宋朝诗人欧阳修曾有词,谓之“腊月年光如激浪”。在一年之中,腊月确属一个特殊的月份,每一个日子都充满兴奋与期盼,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如果说把过年比作畅饮人生美酒的话,那么,腊月正是酿造这玉液琼浆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过年,享受的就是这种经历。所谓的年味,皆在过程之中。

(作者:西安市阎良区作家协会 高铭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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